“七月十七日,太子兵败,逃出长安。”
刘彻闻言,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知道,最后的审判要来了。
李今越继续说道:“太子兵败后,您回到了长安,开始进行清算。首先,您下令收回了皇后印绶。”
“卫姐姐在宫中自杀。”
刘彻听到这句话后,猛地闭上了眼睛,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他死死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青筋在手背上暴起。
可李今越的声音并没有停下:“而谁也没帮的北军护军使者任安,被您认为是骑墙派,被腰斩。太子门客一律被处死,凡是跟随太子发兵的人一律灭族,哪怕是被裹挟的各级官吏兵卒,也全部流放敦煌。总之,只要跟这件事沾了边的,一个都没跑掉。而太子的亲眷,除了两个跟他一起逃跑的儿子,全部被杀。”
听到此处,刘彻早已是浑身发颤,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时的臣子中,虽然有很多人都认为太子无罪,但谁都不敢向盛怒的您陈述自己的观点。唯有并州壶关的三老,令狐茂,送来了一纸上书。”
“他说:当年江充冤杀赵太子,天下皆知,唯有陛下不闻。如今太子蒙受不白之冤,他奋起反抗,只为证明自己的清白。太子借用父亲的军队,只是为了自救,绝无谋反之心!可陛下不加查证,就大发雷霆,派大军追杀他。如今满朝文武都不敢说话,我实在痛心!希望陛下放下兵戈,不要让太子成为无家可归之人。”
说到这里,李今越再度叹气。
刘彻听着这封书信的内容,也缓缓呼出一口浊气,他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眼。
早已经知道结局的他明白,这封书信,哪怕能让未来的自己重回理智,却也救不回太子了。
“这封书信让年老盛怒的您重新恢复了理性,但为时已晚。”
“当时太子带着家人逃亡到了湖县泉鸠里(河南灵宝)的一户贫苦人家,这位户主是靠编织草鞋为生的贫农。他虽然贫苦,但仍将仅有的食物供给太子父子。太子于心不忍,为了生计,他让人把自己一个富裕的旧友叫了过来,结果事情被察觉,遭到了地方官吏的追捕。”
“太子自知难逃一死,随即回屋上吊自尽。等到官兵来捉拿时,这户贫困人家的户主并不知道太子已死,他为了保护大汉的太子,就像这些天毫无怨言、辛辛苦苦编着草鞋卖钱来供养太子一家一般,他冲入了全副武装的官兵当中,与官兵们扭打在一起,混乱中,此人被杀。”
说到此处,李今越深吸一口气,侧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刘彻:“陛下,您要知道,这可是在未被更改的历史中,被您一次又一次榨干、一次又一次放弃的子民。只为了您自己和大汉的霸业,他们被您伤了一次又一次,可他们……却依然为了大汉,如此奋不顾身地保护着大汉的太子。”
听到这句话,刘彻再度闭上了眼睛,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朕……”
李今越没有逼他说些什么,只是继续说道:“刘据死后,他的两个孩子也离奇死亡。不过究竟是误杀,还是有人指使,已经不得而知了。至此,卫氏一门,就此归于尘土。”
车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李今越才再次开口,只是语气中的嘲讽又回来了:“在太子死后,晚年的您,也不知道是良心发现了,终于对卫氏一门有了愧疚;还是真的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又或者是想干的事情终于干完了,既然铲除了朝堂上的第二种声音,那是时候给太子平反,挽回自己的名声了。”
“反正,您终于是重启了巫蛊之祸的调查,然后神奇地发现了其中的许多冤假错案。”
此时的刘彻已经没有力气再因为李今越的阴阳怪气而生气了,他像一尊石像,安静地听着李今越的讲述。
“反正最后,江充被满门抄斩,挑拨您和太子关系的宦官苏文被烧死在横桥之上。当初参与谋害太子或者与太子兵戎相见的,像丞相刘屈氂等人,被以各种理由处死或逼其自杀。前前后后,被诛杀牵连者,达到了数十万之众。”
说着,李今越看向了一旁失魂落魄的刘彻,缓缓说道:
“这就是在我们后世十分着名的汉朝大案,巫蛊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