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遮风挡雨(1 / 2)

严世蕃的疯狂反扑,如同濒死凶兽的嘶吼,在嘉靖帝绝对掌控的皇权铁壁前,显得可笑而徒劳。

他寄望于用严党盘根错节的势力、用朝廷运转可能出现的停滞来“绑架”圣意,逼迫皇帝投鼠忌器。

然而,他彻底错判了嘉靖。

这位端坐九重的帝王,此刻心中燃烧的并非社稷公心,而是被严重羞辱、愚弄后那冰冷彻骨的私怨!

在他眼中,什么漕运可能迟滞、什么工程或会停顿、什么边饷调度需时……这些“阵痛”,与严世蕃、鄢懋卿竟敢将他这位九五之尊当作冤大头、私下分肥近三百万两白银的奇耻大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九州万方,皆是王土。

些许动荡,自有时间去抚平。

旧人倒下,自有新人顶替。

这煌煌大明,离了谁都能转,唯独离不了他嘉靖皇帝的绝对权威!

严世蕃妄想以“朝局动荡”为筹码来谈判,简直是痴人说梦,只会让嘉靖更坚定、更迅速地将其碾碎成齑粉!

嘉靖之所以按捺住即刻发作的杀心,隐忍这月余时间,并非犹豫,而是在布下一张绝户网。

他密旨派出陆炳麾下最精锐的“暗影”,由锦衣卫指挥佥事亲自带队,星夜兼程,直扑江西分宜严嵩老家以及丰城鄢懋卿的老巢。

其目的,绝非简单查抄,而是要赶在消息走漏、严党核心人员转移隐匿财产之前,来一个釜底抽薪,将他们的老底彻底抄个干干净净!人赃并获,铁证如山,让严党再无一丝辗转腾挪的可能!

这一招,狠辣至极,也精准地打在了严世蕃的七寸上。

当严世蕃还在京城指挥党羽疯狂上疏、试图制造混乱时,一匹快马带着来自江西的绝密急报,如同丧钟般敲响在严府门前。

“少爷!不好了!锦衣卫……大批锦衣卫缇骑突袭了分宜老宅!还有丰城鄢家!带队的是锦衣卫指挥佥事!他们拿着驾帖,见库就封,见人就锁!老爷……老爷藏在老宅地库里的那些……那些东西……全……全被起出来了!”心腹家人连滚爬爬地闯入,面无人色,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什么?!!”严世蕃如遭雷击,手中的茶盏“啪”地摔得粉碎,脸上那强装的镇定和疯狂瞬间褪去,只剩下惨白如纸的惊骇!

他最大的依仗之一——那笔巨额的、足以让他即便失势也能富甲一方、甚至作为日后东山再起资本的私财,竟被皇帝悄无声息地连根刨了!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嘉靖帝要的不是妥协,不是谈判,而是彻彻底底的、不留丝毫余地的毁灭!

困兽犹斗的勇气,在绝对的力量和精准的打击面前,瞬间化为乌有,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冰寒与恐惧。

与严世蕃的惊骇绝望不同,深居府中的严嵩,通过自己残存的消息渠道,几乎在同一时间得知了老家被抄的消息。

与儿子的反应截然相反,严嵩听到这消息时,脸上竟没有太多意外,只是那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去,浑浊的老眼彻底黯淡下去,仿佛燃尽了的死灰。

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陛下……这是要赶尽杀绝,一点念想都不给留了。

哀莫大于心死。

此刻,这位权倾天下二十载的首辅,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一种诡异的平静。

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什么乞骸骨、做富家翁的幻想,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

如今,能求个全尸,或许都是奢望。

就在这时,天空阴沉了一日的乌云终于积蓄到了极致,一声春雷炸响,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顷刻间便化为倾盆暴雨,笼罩了整个京城。

严嵩猛地站起身,推开试图搀扶他的仆人,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备轿!不……备蓑衣!老夫要进宫!面圣!”

“老爷!这么大的雨!您的身子……”老管家严年哭喊着劝阻。

“滚开!”严嵩一把推开他,夺过一件旧蓑衣披在身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出府门,冒着瓢泼大雨,登上了那顶早已备好的、毫不起眼的青布小轿。

轿子在暴雨中艰难前行,抵达西苑宫门时,严嵩不顾轿夫阻拦,执意下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