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怕只能做这些,他也想让她知道,不是所有的坚持都会被辜负,不是所有的认真都会被埋没。至少,还有人记得她曾经眼里的光,还有人盼着她能把这束光,重新亮起来。
他拿起手机,给施清研发了条消息:“明天到镇雄了跟我讲,我到时候来找你。
这次,施清研回了个真的笑脸。
陈景辰看着那个笑脸,心里稍微松了点。他关掉台灯,办公室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的微光勾勒出桌椅的轮廓。明天,不管怎样,总得笑着送她走。至于以后的路,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人还在,认真还在,总有熬出头的可能。
他这样告诉自己,也这样盼着。夜风穿过窗缝,带着镇雄特有的寒意,却也仿佛带着一丝遥远的、微弱的希望。
镇雄的雨下得绵密,像扯不断的银丝,从灰蒙蒙的天空垂下来,把整个项目部都裹进一片湿漉漉的寒意里。凌晨六点,陈景辰睁开眼时,窗外的天色还暗着,只有雨丝在路灯下划出细密的光轨,落在窗玻璃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
他猛地坐起身,铁架床发出“吱呀”的抗议。同屋的同事还在熟睡,呼吸声均匀而绵长,陈景辰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抓起搭在床尾的棉大衣往身上套。衣服带着夜间的寒气,贴上皮肤的瞬间,他打了个寒颤,赶紧把拉链一路拉到顶,连下巴都埋进衣领里,只露出双眼睛。
宿舍到办公楼的路不过百十米,却像隔着一道冰冷的屏障。陈景辰踩着积水往办公楼跑,雨丝打在脸上,凉丝丝的,带着点针似的疼。脚下的水泥地早就被雨水浸透,每跑一步都溅起细小的水花,打湿了裤脚,寒意顺着脚踝往上爬,直窜进骨头缝里。
“早啊,景辰。”看门的老周披着雨衣在值班室门口扫水,见他跑得急,扬声喊了句,“慢点跑,钢板梯滑得很!”
“知道了周叔!”陈景辰应着,脚步却没放慢。今天不光要赶完大机设备的资料,还得等施清研——她坐的早班车七点半到镇雄,算算时间,离她到站只剩一个多小时了。
办公楼的钢板步梯果然像抹了油,陈景辰刚踩上去,脚下就“哧溜”滑了一下,他赶紧抓住旁边的钢管扶手,掌心蹭过冰冷的金属,留下几道湿痕。步梯是前年焊接的,边角早就被磨得光滑,下雨天尤其难走,每一步都得把重心压低,脚掌贴着钢板慢慢挪,金属摩擦的“沙沙”声在雨幕里格外清晰,像谁在低声诉说着这天气的刁难。
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纸张霉味和冷空气的气息扑面而来。陈景辰反手带上门,靠在门板上喘了口气,睫毛上的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滴,落在衣领里,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他抬头扫了眼办公室,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门缝漏进的微光勾勒出桌椅的轮廓,像一幅沉寂的剪影画。
“先开空调。”陈景辰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快步走到办公桌前。空调遥控器就压在那本《建筑施工机械使用安全技术规程》动过了。指尖按在“开关键”上,“嘀”的一声轻响,空调指示灯亮了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在积蓄着暖意。
他把大衣脱下来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的深蓝色工装。衣服前襟还沾着昨天整理资料时蹭上的墨痕,是他标记塔吊验收日期时不小心蹭到的,当时没在意,现在看着倒像朵歪歪扭扭的花。陈景辰扯了扯衣襟,走到窗边拉开条缝,雨还在下,远处的塔吊在雨雾里只剩下个模糊的轮廓,吊臂一动不动,像个沉默的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