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龙瑜的怀表突然自动弹开,鎏金表盘上的指针开始逆时针飞旋。当秒针第三次划过罗马数字Ⅻ时,他轻轻吹散指尖的金粉:“看啊,这才是比史诗更动人的乐章。“海天之间突然降下暴雨,但坠落的不是水滴,而是熔化的金币与破碎的诗稿残页。那些燃烧的文字在接触皮肤的瞬间化作灰烬,又在灰烬中凝结成新的金属颗粒。
燃烧之岛的居民们开始逃窜。他们用玄武岩雕刻的神像接连崩塌,断裂处流出的不是香膏而是滚烫的铜汁。某个抱着陶罐的老妪突然僵在原地——她储藏的蜂蜜正在沸腾,在陶罐表面蚀刻出与黑山羊犄角相同的螺旋纹路。
“这才是真正的献祭。“金龙瑜的影子在烈焰中拉长成青铜巨像,“当凡人用血肉浇灌神坛时,诸神就该用诗歌作为回礼。“他忽然挥袖撕裂空间,显露出悬浮在虚空中的青铜巨门。门扉表面浮动着十二万九千六百个微型浮雕,每个都是不同种族在火刑架上吟诵诗篇的场景。
诗雪剑的银发突然燃烧起来。那些跳动的火苗组成全新的诗行,在烈焰中重组为《失乐园》的残章:“当金属吞食韵律/诸神的棋盘便铺开在/熔化的诗稿之上“。她踉跄后退时,看见自己映在黑曜石镜面里的倒影——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熔化的金水。
首只黑山羊已经踏上中央祭坛。它的前蹄刚触碰到黄金基座,整个岛屿突然响起钟鸣般的轰响。诗雪剑的耳膜渗出血珠,那些声音并非来自物理振动,而是直接在神经末梢篆刻的古老音节。当第五个音节烙入识海时,她终于看清那些音节组成的真相——那分明是初代诗神被抹去真名的悼文。
“游戏该进入高潮了。“金龙瑜的瞳孔彻底化作熔金漩涡,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根金丝缠绕的竖琴弦。当琴弦绷紧时,所有黑山羊同时发出痛苦的嘶鸣,它们羊毛下的齿轮开始疯狂旋转,溢出靛蓝色的能量洪流。
诗雪剑的占卜水晶轰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在空中组成最后的预言:“当最后一个韵脚被铸成硬币/诸神将戴着镣铐歌唱/而诗篇......“她突然咳出带着金粉的血沫,未尽的话语化作漫天青铜色雪片,“将成为新世界的墓志铭。“
海平面在此刻突然上升三十米。燃烧之岛的西侧海岸线正在消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拖拽进虚空裂缝。金龙瑜望着逐渐被海水淹没的观礼台,忽然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在他脚下,那些熔化的金币正在组成全新的大陆板块,而五只黑山羊正站在板块交界处,用犄角勾勒出大陆架的雏形。
当最后一缕阳光刺破火山灰形成的阴云时,诗雪剑看见整个世界正在重构。那些被金属洪流吞噬的陆地,正从熔化的金水中生长出新的地貌——山脉是凝固的钟乳石,河流是流动的青铜溶液,而散落其间的城邦废墟,全都披覆着《荷马史诗》的羊皮纸残页。
“欢迎来到新纪元。“金龙瑜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带着金属共鸣的嗡鸣,“在这里,每个韵脚都能兑换成等重的黄金。“
天空又降下了黑雪,无忧岛主无涯子降临燃烧之岛,两个人间怪兽黑山羊发现了他,被他用“阴阳逆命决”吸干了精魂!!
“枯木逢春犹再发,人无两度在少年啊”
黑雪坠落时带着硫磺的腥气。
燃烧之岛的天空裂开沥青般的纹路,那些凝固的熔岩碎屑在高空凝结成冰晶,坠落时却在离地三丈处腾起幽蓝火焰。无涯子立在火山口凸起的玄武岩上,玄色道袍被热浪撕扯出万千流云状的褶皱,发间别着的青铜卦盘正发出齿轮咬合的钝响。
“第七次了。“他屈指叩击腰间玉葫芦,冰晶在葫芦表面沿着卦象纹路蔓延,“你们连轮回的苦头都没尝透。“
地面突然震颤。两道裹挟着熔岩碎屑的烟尘自东南方奔袭而来,所过之处的焦土翻涌如沸水,竟在岩浆湖面犁出两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无涯子眯起眼睛,看见烟尘中探出布满骨刺的犄角,那些暗红色的棘刺正滴落着能腐蚀金石的酸液。
黑山羊踏着火浪现身时,整座岛屿的磁场都在紊乱。左首那只头顶生着珊瑚状肉瘤,右首的犄角末端分裂成六根镰刀状骨刃。它们蹄甲掀起的飓风里漂浮着灰烬,连飘落的黑雪都被烤成猩红的冰砂。
“阴阳逆命,起!“
无涯子并指划破虚空,葫芦口喷涌的寒雾瞬间冻结了方圆十丈的空气。黑山羊嘶吼着喷出酸焰,却在触及冰雾的刹那凝结成钟乳石状的尖锥。道袍老者广袖翻飞,那些冰锥突然倒悬而上,在空中交织成二十八宿星图。
右首黑山羊的骨刃劈开酸雾,刀锋上的倒钩竟将星图撕开裂口。无涯子旋身踏出禹步,被撕裂的星图碎片突然化作燃烧的陨铁,暴雨般砸向巨兽眉心。左首黑山羊头颅猛然后仰,肉瘤里炸开十二面骨盾,陨铁撞击时迸发的火星将整片岩浆海煮沸。
“原来你们偷了烛龙逆鳞。“无涯子冷笑间咬破舌尖,精血喷在卦盘上。青铜卦器突然悬浮半空,六十四道爻辞在空中自燃,灰烬凝成的锁链缠住黑山羊脖颈。岛中央的火山口开始喷发银白色岩浆,那是地脉深处被惊动的先天戊土。
左首黑山羊肉瘤裂开七只竖瞳,酸液顺着锁链腐蚀出缕缕青烟。无涯子旋身甩出玉葫芦,葫芦炸裂时迸发的寒潮竟将酸液冻成冰雕。右首巨兽趁机跃起,六柄骨刃裹挟着焚天烈焰斩向老者天灵盖。无涯子脚下的玄武岩突然化作流沙,整个人向后滑坠的同时,袖中射出九枚青铜卦签。
卦签插入岩浆的瞬间,方圆百里的地脉走向在地表投射出金色脉络。无涯子凌空抓向其中三条金线,被扯断的地脉精气化作游龙缠绕双臂。当黑山羊的骨刃即将触及咽喉时,他双掌猛然推出,游龙状的戊土精气竟在空中凝结成两尊百丈高的山岳法相。
轰然巨响中,骨刃与山岳相撞的冲击波将整座岛屿抬升三寸。右首黑山羊的六柄骨刃齐齐崩裂,熔化的犄角滴落在焦土上,竟腐蚀出冒着绿烟的深坑。左首巨兽肉瘤内的竖瞳接连爆裂,酸液喷溅在山岳法相表面,却只能蚀出蛛网状的裂痕。
无涯子突然收势后跃,任由法相崩塌。崩落的岩石尚未落地便被黑山羊喷出的酸焰熔成铁水,却在触及老者道袍时诡异地凝固。他抬手接住一滴坠落的铁水,看着其在掌心凝成卦象:“坎为水,离为火,你们倒把先天水火炼成了护体罡气。“
话音未落,老者突然并指刺向自己眉心。漆黑瞳仁中炸开万千星辰,燃烧之岛的地壳深处传来龙吟般的震动。当两道水火交织的光柱从他指间射出时,黑山羊终于发出痛苦的嘶鸣——那些被酸液腐蚀的地面正在疯狂生长,焦黑的火山岩表面绽开翡翠色的藤蔓,藤蔓末端绽放的却是燃烧的冰晶花朵。
阴阳逆命决催动到极致时,无涯子的发梢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雪白。他踏着生长的冰火藤蔓逼近巨兽,每步落下都震碎方圆十丈的岩层。左首黑山羊肉瘤炸裂的瞬间,十二根酸液导管暴露无遗,却被突然生长的冰棱贯穿钉死在焦土上。
右首巨兽的六只眼窝同时喷出墨绿色浆液,整座岛屿的磁场开始倒转。无涯子却在此时翻转卦盘,原本指向天空的二十八宿突然倒悬。当墨绿浆液触及倒悬的星图时,燃烧之岛突然陷入死寂——连坠落的黑雪都凝固在半空,折射出妖异的七彩光晕。
“坎离交媾,阴阳倒错。“老者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指尖凝出的冰火长枪刺入右首巨兽第三只眼窝。贯穿的瞬间,整座岛屿的岩浆海突然沸腾着向天空升起,在苍穹凝结成巨大的太极图案。黑山羊的惨叫被淹没在岩浆的咆哮中,当最后一丝酸液被冰火长枪灼成白雾,燃烧之岛重归平静。
无涯子飘然落地时,玄色道袍已布满蛛网裂痕。他弯腰拾起半截残留着酸液的骨刃,看着刃面上倒映出的自己——鬓角雪白,眼底却燃着两簇青色火焰。火山口腾起的银白岩浆突然凝成石柱,柱身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卦象,正与老者手中卦盘遥相呼应。
黑雪重新开始坠落时,无涯子将骨刃插回焦土。那些被阴阳逆命决净化的冰火藤蔓正在迅速枯萎,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熔岩池。他整了整道袍上的裂痕,朝着东南方未熄的熔岩湖走去,青铜卦盘在袖中发出齿轮转动的轻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下一个战场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