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兰时拍了拍他的腰,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不许给孤提要求。”
贺裕哼唧了两声,躺倒在马车里。
还好这马车足够宽敞,铺的垫子也够软够舒服,才让他好受了一些。
“到了洛城之后,我就一直待在你身边吗?”贺裕迷迷糊糊中问道,“说我是你的男宠?”
古兰时眉头一拧,他似乎不喜欢听到“男宠”这两个字。
他弹了贺裕的脑门一下:“姑且让你当孤的大妃。”
贺裕清醒了一瞬:“到时候我会被人认出来的。”
“你戴着面纱,哪里都不能去。”古兰时冷冷道,“只能跟在孤的身边。”
贺裕苦着脸:“这样……”
看着他小脸红扑扑的样子,古兰时有点心软:“宴会上会有很多中原点心,还有大漠没有的山珍海味,你可以装一点带回郾城。”
贺裕心想,自己也没那么肤浅吧。
而且谁知道谢庭川会不会把自己带走,如果这次能顺利离开乌夜国的话,谁还惦记那些吃的喝的。
他努努嘴:“哦……”
他们的队伍行进了三四天才来到洛城。
西域太大,洛城离郾城不算太远,饶是这样,大家都赶了那么久的行程。
乌夜国的都城比郾城热闹许多,这几天又赶上八国齐聚,街上穿着奇装异服的异国人更多了。
贺裕躲在马车里,不敢抛头露面。
西域八国各有各的特殊长相,有些人的眼珠子是灰色的,有些人的肤色比贺裕还白,有些人的头发天生就打着卷儿。
他们再奇怪,也没有贺裕一个中原长相的人奇怪。
中原诸国的使臣还没来,贺裕决定先安安分分地待在古兰时身边。
古兰时这两天很忙,白天的时候一直待在外面,一直到深夜才回来。
贺裕真就像对方的妻子一样,在人没回来之前先给他暖好被窝,等人回来之后给他脱衣裳,偶尔还会给他捏捏腿。
这天晚上,古兰时抱着他睡觉的时候呼吸有点重,贺裕安抚性地摸了摸对方的肩膀:“你很累吗?”
古兰时没有回答。
“晚上女巫送来了两块黄金糕,可甜了,你要不要尝尝?”还是不答。
“明天不是有猎会吗,我能去吗?”
原来黄金糕是讨好他的手段,贺裕的真正目的是想出去逛逛。
古兰时不重不轻地掐了掐他的腰,嗓子沙哑:“你再乱拱,保证你明天下不了床。”
贺裕一下子僵住了。
他觉得古兰时这人太恐怖了,前十八年活得无欲无求,一旦尝到鲜之后就欲罢不能,稍微磕磕碰碰都能擦边走火,差点要把他榨干了。
他嘴皮子都不太利索:“上次的伤还没好呢。”
“那就老实一点。”古兰时按着他的头,往怀里带,无意间提起,“今天白天有没有别人找你?就是除了大巫和每天给你送吃食那几个女奴以外的人。”
贺裕摇摇头:“没有。”
古兰时的胸口被这人蹭得痒痒的:“要是有人来找你,不必理会。大巫这几日看着你,你有事就找大巫。”
贺裕“哦”了一声,觉得有点奇怪,忍不住问道:“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就算真的出什么事儿,古兰时也不想让对方知道,于是淡漠否认:“没有,只是害怕有人来找你麻烦。”
国王也许会找贺裕的不痛快,胡佳族那些人也有可能会找他的麻烦。
古兰时这几天一直在外面,没法护他周全,只能让大巫上心一些。
“孤今天见到了谢庭川。”他忽然道。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贺裕鼻尖微微耸动了一下,佯装不在乎的语气:“怎么了吗?”
“他身边带着两个婢女。”古兰时又沉稳道,“是你府上的人,孤见过的。”
古兰时的话让贺裕心中酸涩不已,他胸口起伏得厉害:“白晞,和云缃?”
她们怎么会来这?
大漠风重,两个小丫头细皮嫩肉的,来这岂不是活受罪?
古兰时沉默了片刻,应道:“好像是她们。”
“求求你明天带我去猎会吧。”贺裕忽然坐起身,点了油灯,淡黄色的光映照在他的脸上,照出了他左眼的泪痕,“我什么都能做。”
说着,就要去解古兰时的衿带。
因为是夜里,矜带系得松松垮垮的,几乎是一扯就掉了。
古兰时“嘶”了一声,大掌盖住了对方的手,眼神放出两道凶光:“贺裕,你想死吗?”
贺裕瑟缩了一下身子,手臂都在发抖。
他胡乱抹一把泪,楚楚可怜地看着古兰时。
古兰时有些恼了,他慢慢坐起来,掐着贺裕的下巴:“你真的就那么在乎你府里那两个丫头?”
方才还不乐意,说什么身上有伤口,这会儿又什么都能做了?
贺裕闭上了眼睛:“我不在乎她们,还有谁在乎她们?”
云缃和白晞是母后侍女的孩子,打小就跟着他的。
在冷宫最难的那一段时间,她们也不曾离弃。
但是后来淑妃发难,将两个小丫头调走,他后面又颇费了一番周折,才让这二人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按照规矩,这两个丫鬟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得给自己当暖床丫头了。
但是贺裕一直舍不得碰她们,他想着未来有一天,将她们都收作义妹,挑个好夫婿,风风光光从瑾王府嫁出去。
但是愿望还没实现,他自己就遭难了。
两个丫鬟是从他这个罪人的府中放出去的,指不定吃了多少苦。
贺裕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两个如同亲妹的侍女。
古兰时听对方如此倔强的语气,气笑了,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居高临下地拍了拍他的脸:“你既然上赶着求、糙,孤就成全你。”
他刚想要去吻贺裕,就看见对方紧紧闭着的眼睛,和颤动的睫毛。
一副很害怕的模样。
古兰时心中戾气更甚:“你再摆出这副表情,孤明日就派人杀了那对侍女,饶是谢庭川都没法一天十二个时辰看在她们身边吧?”
贺裕睁开了眼睛,惊恐地摇了摇头,咬唇道:“……我听话就是了。”
“你知道你现在有多丑吗?”眼泪流得满脸都是,双眼通红,头发乱成鸟窝,像是被糟蹋了一样。
古兰时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对方的脸,蓝绿色的眼眸似乎掺杂着几分愠怒和不屑:“真让人倒胃口。”
听到这句话,贺裕的眼神瞬间灰败了下来。
这么多天以来,他早就习惯了古兰时说话难听,但是这次听到的时候,他竟然那么难过。
“你可以,不看我的脸。”贺裕闷闷道。
古兰时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额角的青筋跳动了一下,想要生气,最后却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喘息。
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那么容易被贺裕牵动情绪?
为什么听到对方关心自己的侍女之后要生气?
为什么和对方说这种话之后,他也会有一点不舒服。
古兰时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爬到贺裕身边,将他那边的油灯给熄了。
寝殿内一下就黑了下来。
贺裕也冷静了下来,心想自己身份地位不比昔日,他没有任性的权力,若是真的惹恼了古兰时,吃苦的只有自己。
他拽了拽古兰时的胳膊:“我错了。”
古兰时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贺裕心里更慌:“古兰时,我错了,你别不理我。”
古兰时握紧拳头,还是什么都没说。
“古兰时,我伤口好痛,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流血了。”贺裕趴在古兰时耳边道。
古兰时沉重呼了口气,伸手将自己这边的油灯点亮,将人扯了过来,没什么好脾气地问:“哪儿?”
贺裕一口亲了上去,啄在对方的脸上:“没,眼泪干了,脸疼。”
古兰时忍住想要把对方掐死的冲动,换来了守夜的女奴:“打一盆水过来。”
贺裕心中窃喜,看看,这人还是很关心自己的。
只要给点甜头就心软的人是很好糊弄的。
他跨坐在古兰时的大腿上,很诚挚道:“明天能带我去猎会吗?我保证不乱跑。”
古兰时冷冷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贺裕喜出望外,搂着他的脖子拱了两下:“你对我真好。”
古兰时擡眸看他,心想,这人难道是因为小时候经常遭人白眼,现在被人骂也不会生气了吗?
好了伤疤忘了疼,可真好哄。
他刚才明明说了很过分的话,还以为贺裕要跟自己闹上半天呢。
想到这,古兰时的手掌穿过对方的乌发,轻轻揉搓着对方的后颈:“孤等会儿给你洗脸。”
古兰时的性格很拧巴,就算自己做错了事也从来不会主动低头,必须要别人先服软。
但是真的看见对方服软了之后又于心不忍,想要为对方做点什么弥补。
想到这儿,他不禁有些懊恼。
他哥哥曾说,他这样的性格,在军中领兵打仗还可以,但是很难讨心上人欢心。
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贺裕张着小嘴,似乎有些惊讶,连忙摇头:“不用不用,这种小事哪里用得着你。”
“你现在是孤的大妃,孤给你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古兰时将人带进了些,吻了吻对方颤抖的睫毛,“洗好了之后赶紧睡觉,明日猎会要一大早上起来,还要换上骑马的行装。明日你跟孤同乘一匹马,省得跑丢了。”
贺裕心想,你真是高估我了,要是没人帮忙,我连马背都上不去,更遑论骑着马跑丢了。
不消停的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次日,贺裕难得早起的时候还那么精神,洁面之后容光焕发,笑起来眉眼弯成两道月牙。
古兰时眼神别开,唤女巫来:“给他梳大妃发髻。”
【作者有话说】
看见重复片段的宝宝可以清一下缓存,这章是三章的量。接下来更新安排是周日周一连着更,周二周三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