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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第四十五章(1 / 2)

第045章第四十五章

大热天的,林以纾的脑袋一片空白。

景寅礼的话如同回音一般,不停地在耳内重复。

林以纾脸上原本温柔的笑容褪下,她冷下脸,不可置信地望向景寅礼,“你再说一遍?”

两人对望着。

周围挤满踏云会的人,还有从各地来到北境的官员、世宗子弟。

城门处,人满为患,华车行进不断。

作为北境少主和天都王女,他们显然是众人的目光所在。

于这样的环境下,明月楼的事显然不方便仔细摊开来说。

林以纾环顾四周,“现在说这些话不方便,等见完北境王后,你...把事给我说清楚了。”

她维持一个王女该有的礼仪,没有大声喧哗,敛住神思和心中的波澜,在北境官员的护送下前往北境王宫。

北境的王宫,坐落于临阜的东南方向,云雾飘渺深处,群殿如山,恍若仙境。

林以纾刚踏入宫门,便能感受到北境宫殿与天都宫殿不t同的古雅之风。

白玉石雕宫门,高大巍峨,宫墙深深,门楣镶金。

宫中长廊曲折婉转,四周皆是高大的红漆柱子,每根柱子上都雕刻有精美的云纹和诗句,彰显北境文人雅客的风骨。

廊下,素雅的帷幔垂落,随风轻拂,仿佛在迎接贵客的到来。

作为天都的王女,她为人群中地位最尊贵的存在,走在最前面。

一群人,浩浩汤汤,行至文宗殿。

入文宗殿,踏云会、百官、以及世宗之后朝北境王行礼。

大殿内,穹顶高耸,四壁垂挂字画,或绘山水风光,或绘文人雅集。

殿内陈设雅致而不失庄重,正中高椅上,北境王端坐其中。

按照礼制,林以纾只需要对北境王行平礼。

北境王颔首,“天都王女驾临,北境蓬荜生辉,今文宗殿倍感荣光。”

北境王是一个儒雅清瘦的中年男子,语气和蔼。

林以纾被牵引至高位,落座。

她擡起头,觉得北境王和她想象中的略有出入。

毕竟北境现如今和天都关系处于断交的边缘。

退婚之事,表面上看是小辈之间情谊不合,但深度来讲,其实是北境单方面想和天都断绝这十几年的来往。

听闻北境现如今与西夏关系密切。

退婚、断交的背后推手,其实都是北境王。

他如此决断,林以纾本以为自己来到北境后,会面临下马威。

但北境王至少在文宗殿,还是将北境和天都的面子工程给做到位了。

林以纾并没有因此放下心。

前几日她跟着王兄一起听官员议事,实事所证,北境和天都现在私底下摩擦诸多。

表面工程只能是表面工程。

林以纾并不觉得北境是一个可以松懈以待的地方。

就譬如现在,北境王与众人谈话,心思大多放在西夏的学子和世宗子弟身上。

北境王之心,昭然若揭。

北境王:“听闻嘉应之事,我心中也廖然,没想到邪祟无孔不入,化白骨、融人皮,现如今又和北境的赭蛊沾上关系,实在让人心惊。”

踏云会的学子表明会努力查清赭蛊之事,请北境王不用担心。

北境王:“临阜正好是赭蛊最盛行的地方,当然...琅琊也是如此,临阜之大,查起来太难,有劳各位了。”

他道,“你们在探寻赭蛊的过程中,若有什么不懂的,不明白的,皆可以诉诸北境的官员。”

他望向林以纾,“当然天都王女既然在此,我朝的官员定然听从殿下的差遣,唯命是从。”

林以纾抿了一口茶,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可不信这些场面话。

北境的官员能对她唯命是从?

不如信她是秦始皇。

北境王又说了许久境内之事,整个过程中,林以纾都能感觉到坐在不远处的景寅礼,一直盯着她。

目光焦灼。

林以纾的内心也焦灼。

她现在还处于不可置信的状态下,明月楼的那些记忆,若有若无地在她的神识内晃荡。

怎么...会是他?

为什么...会是他?

这是一个不说开,绝对让人寤寐难安的事。

由是,众人离开文宗殿,各自散开时,林以纾行于廊下,去找景寅礼。

她被人拽住了手腕,给拉入侧殿无人处。

门被掩上,两人站于高大的漆门下,门扉威严,殿内昏沉。

景寅礼深深地望着林以纾。

林以纾擡头看他,“你刚才所说可是真的,这种话...不要与我开玩笑。”

景寅礼:“对不起。”

林以纾:“!”

林以纾:“你为何要和我道歉?”

景寅礼:“我说得太晚了,让殿下无法相信我的话是真的。”

林以纾:“真的...你说那一夜...”

景寅礼走向前,“殿下,明月楼的那一夜,确实是我。”

林以纾身体往后晃,背靠在墙上,“可是,你之前不是说,你将我送回去后,就走了么?你是在...耍我么?”

景寅礼闻言,连忙向林以纾靠近,“我当时真的以为自己已经离开了,但回到北境后,我才后知后觉地回忆起当晚的事。我想起了一切,想起了销魂阵、想起了殿下并不是喝醉而是中了阵法,也许销魂阵对我做了什么,让我现在才想起这一切。”

他眼神炙热地望着林以纾,“殿下,我来晚了。”

林以纾的手撑在檀木桌上,擡起头,“当真是你的话...你告诉我,那天晚上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景寅礼:“殿下应该先是中了销魂阵的阵法,出来找我帮忙,我进去后没有待多久就离开了,后来,我实在不放心殿下,又回到了翼室中...帮殿下解阵法。”

说到这,他的耳根慢慢地变红,“我那天晚上,确实是没有控制住自己,不仅在殿下的脖窝处留下了吻痕,而且替殿下解开销魂阵后,也没有抽身...我....”

景寅礼低下头,“我将殿下弄哭成那般,殿下怎么罚我都行。”

林以纾的手紧紧地攥着桌角,声音颤抖,“真的...是你。”

这些细节,都和那夜一一对上了。

她低着头,不作反应,安静到反常。

青丝遮掩她的神情,她的侧脸陷入高门之下的阴翳中。

景寅礼走近,“殿下...”

林以纾擡起了头,随之擡起的,是她手上的嘉应刀。

可终于找到你了,你这个混蛋九次郎!

刀风下落,锋利的嘉应刀割破景寅礼的袖袍。

景寅礼略微惊讶地避开,林以纾刀继续往他身上扎,景寅礼被逼至桌角,后仰,林以纾弯下身,“啪”得一声,将嘉应刀扎向他的脸——

刀的轨迹在快要扎到景寅礼时,稍微侧转了一下,“啪”地立在桌上。

檀木桌被嘉应刀扎出了一道蛛网般的裂痕。

景寅礼的几缕青丝被嘉应刀挥下。

林以纾保持握刀的姿势,居高临下地望向景寅礼,脸被气得通红,“混...蛋!”

她又不能真杀了景寅礼!

景寅礼不是罪魁祸首,他也是为了帮她...

但整整九次,她央求了那么多遍...混蛋!

原来九次郎是景寅礼!

这颠覆了林以纾所有的认知。

这算什么,君子的皮囊下藏着个饿鬼么?

景寅礼虽然被刀锋所对,但他知道林以纾不可能对他做出什么,望着这样的殿下,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柔软。

就算纾儿真的将刀扎入他的胸膛,他也不会躲开。

本就是他的错。

可他的内心,有道违和的声音暗暗在说,‘错的好’。

景寅礼:“殿下的身手好了许多。”

林以纾:“多谢...”

呸!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话题差点被带跑了。

林以纾:“你不怕我真的杀了你吗?”

景寅礼:“本就是我的错,殿下怎么罚我,我都接受。”

林以纾:“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杀了你。”

景寅礼:“殿下,我知道我那夜对殿下犯了大错,我想对殿下尽责,北境和天都的婚约还没有退完,我想尽早和殿下成...”

林以纾:“打住!”

她赶忙道,“谁要你对我尽责了!”

林以纾:“不过是露水姻缘的事,这件事虽然有错,但没有错到要将我们二人捆绑在一起。”

景寅礼眸色暗下,“什么叫作...不过是...露水姻缘?”

林以纾:“千错万错都是销魂阵的错,而且,我父王近几个月会抽空来北境,将婚约解除,我们之间的婚约,名存实亡。”

景寅礼紧盯林以纾:“已然发生了这般的事,殿下就如此抗拒我,不想同我成婚么?”

林以纾:“我说过,我心中无风月,我又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为何要为了明月楼的那一夜成婚?”

林以纾往后退,脸色变冷,“而且,我觉得,我们往后,最好还是离得远一些。”

景寅礼想从少女的眼神中找出一丝开玩笑的意思,但少女澄澈的眼神中,只有坚定的疏远。

林以纾:“虽然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但我们之间,毕竟有了不堪的回忆,我每次见到你,都会想到明月楼的那一夜,起码...我现在还无法面对这份回忆。”

昨天景寅礼在她心中还是端方有礼的正人君子,今日,他便成了必须要回避的存在。

景寅礼的脸色变得难看,“殿下想避开我?”

林以纾:“这样对你我都好,等我们都淡忘了这件事,彼此能坦然相处了...”

景寅礼拽住林以纾的手,“我不想避开殿下,也不想殿下避开我,一天,不,一个时辰都不行。”

林以纾想抽回自己的手,没能拽得动。

林以纾:“我要走。”

景寅礼:“这件事不说清楚了,我不放殿下走。”

林以纾:“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这是t一件需要快刀斩乱麻的事,她和景寅礼的关系她也说明白了。

林以纾:“我再说一遍,我心中没有风月,更没有想和人成婚的想法,你我既然心中都没有对方,何必纠缠彼此,暂时避开对方才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

景寅礼:“谁说我心中没有殿下。”

林以纾擡眼,“你别跟我说,你不让我走...是因为你喜欢我...”

她的脸色愈发冷,温柔可爱的少女,在感情方面,展露出些许的残忍。

景寅礼:“如果我说我心悦殿下,殿下又当如何?”

林以纾:“我以后不会再见你了。”

在你不喜欢我之前,我再也不会见你了。

被人单方面喜欢,对于林以纾来说,是一件非常不悦的事。

她自穿书之前,就经常陷入这种情感纠纷中。

生活中,她不乏追求者。

这些追求者都是些各自领域的天之骄子,他们的优秀她不置可否。

但无论多么优秀,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不想回应任何一份自己无法回应的感情。

他们砸下大把的钱、费心费力、甚至和家人对抗都要追求她,可林以纾根本不需要这些付出。

周围的人都说她不知好歹,遇到这么多好的男人,竟然还在那里摆谱。

林以纾始终不明白,为何对方是一个完美的人,她就一定要贴上去。

她承认这些追求者对她非常好,但她不需要这些好,他们极度地破坏了她的社交,入侵了她的生活。

周围人看到那些追求者受情伤、深情无可回报,就谩骂她、排挤她、挑她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