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第九十六章
复金珩看着怀中的少女,动作是前所未有的僵硬,呼吸却也是前所未有的急促。
这是林以纾第一次主动亲他。
哪怕是因为她醉了。
少女适才软糯的吻,如同触电一般放大,激得四肢百骸震麻,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喜混合着压抑许久的占有欲,瞬间在复金珩心底炸裂。
沉郁的眼神逐渐加深,胸口的紧绷感如同大雨将至。
他盯着林以纾的朱唇,向来冷肃的眼底掠过炽热与渴望。
风浪在船外愈演愈烈,浪花猛烈地拍击着船体,仿若要将整艘船吞没。然而船舱内,两人的世界却如被隔绝一般。复金珩忽然低头,扣住了林以纾的后脑,略显粗暴地将她重新带入他的怀中。
他俯身。
唇齿之间夹带着一种无法抑制的热烈,将失控的感情都宣泄出来。
林以纾惊楞地睁大了眼睛。
她的呼吸被复金珩夺去,整个身体也被他扣得无法动弹,只能仰起脸被动地承受着他的热烈。他的唇舌席卷而来,带着急迫和霸道,将她彻底给吞噬殆尽,难以分离。
船身在浪尖上颠簸起伏,若下一刻就会倾覆,而复金珩的吻则愈加激烈,似与这风浪对抗一般。他的手紧紧地环抱住林以纾的腰,将她牢牢扣在怀中,无法挣脱。她的一只手攀附在他的肩头,另一只手抓紧了他的衣襟,试图在这席卷的狂风骤雨中找到一丝平衡。
粘稠的吻,被风浪给遮掩,发出暧昧的声响,又在快要彻底的失控的边缘拉了回来。
复金珩垂首望着被亲懵的少女,“殿下,这样张嘴...够了么?”
林以纾屏住呼吸,醉意染红了眼尾,“够、够了...”
恍恍惚惚。
“啪嗒”几声,风浪中,船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倾覆。
*
风浪中,修士们艰难地上了岸,岸上也在下暴雨,震耳欲聋,迎面将人淋了个透。
暴雨之大,术法都遮挡不了,丝丝的祟气往身上扎。
远处尽然是暴雨引起的积水,大片漂浮着被风刮下来的树木和从河里飘上来的死鱼。
远处之辽阔,一望无际,渺无人烟,一时间,众人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搜起。
术法被苍茫的祟气压制住,神识只能探到方圆三里之内的景象。
御剑变得不现实,越往上,祟气越浓郁,光是抵抗祟气就非常艰难,更不用提御剑飞行了。
这里的祟气,比牌楼前浓郁太多。
这才有了些祟地的模样。
众人群龙无首,好奇两位殿下哪里去了,风浪虽大,但按照复金殿下和王女的修为,不可能有任何损伤。就在此时,一道模糊的身影穿透了暴雨走来。
准确的说,是两道身影。
因为王女在复金殿下背上...睡着了?
王女安稳地伏在复金珩宽阔的背上,脸庞红润,唇间微微肿胀,隐隐有破皮的痕迹。复金珩一如既往地冷肃,冰冷的面容上无甚表情,只是背着林以纾时,他那双向来紧绷的眉头捎上一丝几乎不可察的柔和。
修士们目光交错,纷纷上前,忍不住关切地问,“殿下,王女殿下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复金珩:“她困了。”
他道,“先往前走。”
非到必要时刻,他不会使用任何灵力,这个祟地,需要林以纾醒来之后自己探寻。
林以纾在王兄宽厚的背上慢悠悠地醒来,脸上还有醉意,头有些疼。
因为挂记着祟地,她睡得并不久,只一刻就醒了。
地上全是积水,水里水蛇若隐若现,窥探着修士们松懈的时机,她趴在王兄背上,一点积水都没有沾到。
这里的暴雨不是粉色、不是青色,而是彻底的黑色。
他们似乎来到了这情爱之境的最后一个阶段,一个彻底的祟地。
但是那些成双成对的伴侣呢,他们哪儿去了?
林以纾有些糊涂了,刚才她不是还在船上喝酒来着,怎么一眨眼就上岸了,对了,命定之吻...
她的脸皮一下就红了,将脑袋埋低,刻意不去想酒醉的细节,只觉得嘴皮‘嘶嘶’的疼。
复金珩:“醒了?”
林以纾轻轻拍复金珩的肩,“王兄,放我下来。”
复金珩:“地上有水,脏。”
林以纾再次试图下来,试了好几次,复金珩不动如山地抱着她,她根本没有落地的机会。
林以纾:“......”
她无奈地抱着复金珩的脖子,尽管暴雨倾盆,但被复金珩背着,周围的冷意全然感受不到,反倒是满满的安全感让她昏昏欲睡。
不行,不能太松懈了。
林以纾将脑袋放在复金珩肩上,“王兄,你这般抱着我不累么?”
复金珩:“没有适才殿下抱着我亲时一直踮脚累。”
林以纾:“!”
林以纾:“......”
她正想反驳些什么,有修士走过来,她立即噤声了。
修士拱手道,“恭贺王女,您的修为似乎又长进了。”
林以纾:“怎么说?”她还停滞在金丹期啊。
修士道,“适才看到王女挥手斩断了鸱吻,灵力看起来浑厚了不少,提前完成了牌上所写的‘命定之吻’,真是让人敬佩。”
林以纾靠在复金珩背上的身体立即僵住了。
!
!!
什么,命定之吻竟然指的是这个吻?
鸱吻的吻。
林以纾选修过古代建筑课,知道鸱吻指的是建筑上的一类雕饰。
修士走后,林以纾人僵了,靠在复金珩背上一动不动,雨色中,林以纾的脸越来愈红、越来越红。
她“啪”的将脸砸向了复金珩的肩,“太丢脸了!”
声音闷着,“王兄!”
她道,“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心爱之人投怀送抱,这该从何提醒?
复金珩将林以纾背得更紧了些。
林以纾闹着要下去,依旧没成功,干脆在复金珩的背上开始了除祟。
上次在祟障王兄当她的眼睛,这次王兄成了她的双腿。
她感应到了愈发浓郁的祟气,越往前走,积水越深,水里的水蛇时不时涌过来,体t型越来越大,林以纾拿符纸炸着,不让它们靠近。
林以纾:“王兄,我给你看我最近悟出的一个新的术法。”
复金珩:“嗯。”
前面游来了一堆水蛇,挤挤囊囊地涌来。
林以纾伸出手,指尖蔓延出丝丝缕缕的祟线,探向水中,包裹住那些水蛇。
林以纾的指尖往外渗透了一滴血,血顺着祟线往下陷落,祟线变得灼热,原本只是被束缚的水蛇,瞬间在白烟下化为了灰烬。
不仅如此,林以纾手中的祟线能蔓延的范围越来越大了,如同藤蔓一样在水底快速地穿行,将近十里所有的水底下的邪祟全都包裹住。
以她的血为引子,和祟线融合在一起,可加快将邪祟全都吞噬、剿灭。
只要她的指尖再往外滴几滴血,就能将这片水域所有的邪祟都能吞噬没了。
她正准备这么做,复金珩用力地握住了手,“非必要时刻,不要用血。”
林以纾:“为什么?”
复金珩听到此话,语气变得沉肃而冷淡,“你说为何?”
伤在她身,痛的难道只有他一人?
林以纾反应了会儿,轻笑着将脸埋在复金珩的肩上,“王兄心疼我...”
前面的祟气太浓郁了,伸手不见五指,众人看不清前面到底是什么,尽量压低了身,往前探看。
林以纾没有再除祟了,毕竟他们来祟地不是为了除祟。
她闭上双眼,努力地去感应茫然雨雾中的万物。
这里祟气足够浓郁,应该离她想要探寻的地方近了。
水流、断裂的树木、地面、祟物...林以纾的祟线在积水中,以比水蛇更快的速度穿行,分张向遥远处、更遥远处。
她突然睁开了双眼,左眼变成了竖瞳。
她听到声音了。
但很奇怪,并不只是一个人的声音。
女子的尖叫声,‘朝拜,我要去朝拜。‘
男子的呐喊声,‘朝拜,我要去朝拜。’
婴孩的哭啼声,‘朝拜,我要去朝拜。’
声音嘈杂,最后汇聚成同一声,‘好累啊。’。
他们各自奔赴着终点。
朝拜?他们要去哪里朝拜。
林以纾捂住自己的右眼,用自己左眼全神贯注地看向雨雾,探听着这些声音指向的同一个方向。
她擡起眼,“东南方向。”
她看到了,祟气最浓郁的地方。
众人有了方向,也不再四处惶然了,冒雨快步而去。
积水已经深到了脖子处,四周开始有‘人’了。
那些成双成对的邪祟们,牵着手在水中游动,脸色苍白而无力,和在花宴时的鲜妍截然不同,他们已经变成了彻底的怪物,麻木地往东南方游动。
东南方向,伫立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寺庙,在灰暗的天际下隐约可见。
庞大的轮廓横亘在地平线之上,巨大的屋檐层叠如山,苍黑色的瓦片仿佛吞噬了光线,光滑而冷硬。每一个角楼都雕刻着复杂的图案,层层叠叠的浮雕从墙体蔓延开。
所有‘人’都在往寺庙游,男子搂着女子,女子身上长长的飘带在水面上随波荡漾。修士们也混迹其中,脚步在水中缓慢前行,积水已经漫到嘴边,他们艰难地向前迈步,面色沉重。
当这些人靠近寺庙时,水势愈发湍急,女子们的飘带在水中变得异常长、粗壮,宛如水蛇般缠绕在她们的腰间。
他们沿着寺庙的墙壁往上爬。
飘带在水面上浮动,随着水流的冲刷,几缕飘带飘到众人面前,水中的修士们凝视着青黑的飘带。
“这不是飘带。”一名修士猛地伸手抓住一缕飘带,触感冰凉滑腻,那修士的脸色瞬间僵硬,“是...脐带!”
情人庄的表面的祥和,于这一刻,彻底被撕开。
经历了牌楼前的平静和祥和,众人本来是将情人庄看得和祟地不同的,因为这祟地其实有其美好的一面。
直到现在。
那些粉色的烟气、花宴的笑颜背后,其实都不过是为了在女子的腰间长出飘带。
为了生育。
这是什么情爱啊,这明明是生育的诱捕器。
那些让人心悸的心脏颤动,不过是为了引诱阴阳结合,诞下子嗣。
这是个需要人们生育的祟地。
看祟气的浓度,应该引诱过不少信男信女来此。
刚进情人庄时美好;过情人河时颠簸;到了岸上,情爱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一切都是利益。
它们想要的,是女子的肚囊。
前面有多美好,中间有多两败俱损,后面就有多可怕。
祟地撕破了脸皮。
寺庙的外壁上,每一层都挤满了成双成对的男女,他们相互依偎,爬上庙顶,攀住窗棂,一只只如同蝗虫般涌进窗户,填满了寺庙。
那些原本平静的女子,此刻肚腹渐渐隆起,身上的脐带蠕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