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千月伸出手指,似乎想触碰一下那冰冷的额头,却又嫌恶地缩回,只用指尖虚虚点了点,对周太医冷冷道:
“要什么名贵药材尽管用。就是别让他死在府上,坏了本宫的名声。晦气!”
她并未就此罢休,而是姿态优雅地坐回主位。
“说起来,”她端起吉祥新奉上的茶盏,用盖子慢条斯理地撇着浮沫,声音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刻薄。
“本宫身边来来去去的人多了,吃他飞醋的人怕是不少。孟节那老狐狸?心眼比针尖小,可没这精细下毒的本事。梅雪亮?呵,清高得连本宫的茶都不屑喝,怕是嫌脏。长孙璟?一个莽夫,只会舞刀弄枪,懂什么香啊毒啊的?”
最后,她的目光陡然锐利如鹰隼,唇边那抹讥诮的笑意更深了:
“倒是咱们那位‘忠义’侯爷,李泽厚…啧啧,嫌疑看起来最大。”
她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仿佛在分享一个惊天秘闻,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你们不知道吧?他面上装得清高,说是有婚约,当众拒了本宫,让本宫成了全京城的笑柄!背地里呢?深更半夜,竟敢在本宫孟大人良辰美景之时,仗着有贴身侍卫护着,强闯本宫府邸,还命令宫自重。”
她环视众人,眼神凌厉,将“强闯府邸”四个字咬得极重,坐实李泽厚图谋不轨的罪名。
“强闯公主府,杀了父皇给本宫亲选的侍卫,本宫只是杀了他两个不知死活的狗奴才,没连他一起收拾了,已是念在…哼!”
她适时地收住,留下无限遐想,更显其“宽宏大量”下的憋屈。
“本宫现在越想越不对劲。落水之后,本宫彻底醒悟过来,天下好男子多的是,本公主还愁找不到男人?怕不是他心有不甘,故意坏本宫好事。”
她最后这句,带着一种恍然大悟般的惊疑和刻意的引导,将李泽厚小肚子鸡肠,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玩弄长公主感情,以一种“本宫才想明白”的娇蛮口吻抛了出来。
一旁的骁果卫不明白长公主为何要跟他们说这一番皇室密闻,一个个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生怕因为知道得太多被灭口。
她重重哼了一声,端起茶盏又放下,显得气恼难平,“他李泽厚一个空架子侯爷,哪来的四十万两银票。莫不是…莫不是他自己画了张假票子来糊弄本宫,顺带还欺瞒了圣上吧?!吉祥,你把侯爷给的银票拿给骁果卫的大人们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
说完,她像是被这连番的“糟心事”耗尽了力气,又或是被那“牵机引”的阴毒气着了,以手扶额,身子软软地往吉祥身上一靠,娇嗔道:
“吉祥…本宫头疼,心口也闷得慌…这府里,真是没法待了!刚刚太医还叮嘱要静养,这真是……快扶本宫出去。”
杨千月倚在吉祥身上,娇弱不胜地由她搀扶着,走了出去。
梁亭峰则下意识看向杨千月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杨千月借着公主府里不安全,驱车离开了长公主府,朝皇宫而去。
待离开公主府有些距离,她脸上那点娇弱瞬间消失,眼神清明锐利,哪还有半分不适。
“殿下,您方才……”坐在一旁的吉祥压低声音,带着询问。
杨千月摆摆手,看着帘子缝隙外面依旧肆虐的风雪,声音冷静:“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