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千月眨巴着眼睛,故意沉默着看向他。既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
待林文澜开始受挫地垂下眸子,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殿下是不相信吗?”
“不…我信…”杨千月娇笑着,重重地咬在他的肩上,又吻住了他的唇……
很久很久之后,林文澜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杨千月在一旁平躺着,睡得很沉,很放松。
她不必提防着身边这个柔弱听话的书生会做什么。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
杨千月醒过来,愉快地穿好了衣服,吩咐了一番后,离开暖阁。
林文澜正沉在极深极沉的梦乡里,梦中忽而听见钱塘江的潮信声声,忽而又见书院窗前摇曳的翠竹,忽而娘亲温柔慈爱地端上点心……
然而一阵轻柔却不容拒绝的推搡将他硬生生从那片短暂的安宁中唤醒。
“林公子,醒醒,快醒醒。”
是个遥远而陌生的女声。
林文澜费力地睁开眼,眼前是个陌生的年轻侍女。
难以言喻的酸软与疲惫感清晰地传来,尤其是后腰某处的隐秘不适,让他瞬间清醒,昨夜那令人面红耳赤、心跳如狂的一幕幕轰然涌回脑海。
他猛地看向身侧——枕上只余一道凹陷和一缕乌黑发丝。
他小心翼翼地拈起那根发丝,细腻触感带着熟悉的冷香,所有失落顿时被甜蜜取代。
“林公子,您醒了?”
林文澜这才回过神来,脸颊倏地飞红,下意识地将锦被拉高了些,讷讷道:“姑、姑姑……”
那侍女面色平静无波,仿佛年轻男子宿于公主榻上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她微微侧身,示意一旁案几上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
“殿下已回寝殿。她临行前吩咐,方才小憩梦见了先帝,心中感怀,特请公子代为抄写《往生咒》,以慰先帝在天之灵,亦是祈福。”
先帝二字,令林文澜瞬间清醒。
他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真切的关怀,“殿下定然心中伤感……”
“是,”侍女语气依旧平稳,“殿下说公子才学出众,字迹清雅端秀,颇有风骨。经文就在案上,有劳公子了。奴婢这就去为公子准备热水沐浴更衣。”
“不劳烦!不劳烦!”林文澜连忙摇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应承下来,“能为殿下分忧,是学生的福分。”
思及夜里的疯狂交缠,林文澜迟疑着,最终鼓起勇气,羞涩地问道,“殿下玉体无碍吧?”
“谢公子挂怀,殿下安好。奴婢这就去给公子准备沐浴药汤。”
“谢…谢姑姑。有劳了。”
林文澜丝毫未觉这要求有何不妥。殿下竟将如此重要的事托付于他,这是何等的信任。也是对他的肯定和依赖。
他坐起身,锦被滑落,露出清瘦、布满了暧昧红痕的胸膛与锁骨。
思及种种,白皙的面皮迅速染上红晕,慌忙拉紧被子,眼神慌乱。
待侍女放下干净的换洗衣服,他才仓促而狼狈地套上中衣。
那份初经人事后的青涩无措与挥之不去的倦意依旧无法完全掩盖。
泡澡的药汤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浸泡其中感觉浑身就像散了架一般,昏昏欲睡。
林文澜暗暗打量身体,第一次感觉自己太瘦,担心骨头硌着了娇贵细嫩的长公主。
沐浴完后,被安排喝了滋补汤,方才被领到外间早已备好的书案前。
烛火通明,将紫檀木案几照得亮如白昼,也照得林文澜脸色有些苍白。
林文澜摒弃杂念,一字一句、极为虔诚地抄写起来。
他腰背挺得笔直,努力忽略身体深处传来的阵阵酸软和疲乏,下笔力求工整端庄,一丝不苟,每一个字都凝聚着他此刻所能付出的全部“诚心”。
侍候他沐浴的侍女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退到角落的阴影里。
殿内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
林文澜全然没有注意到窗户被打开,熏香换成了经典的檀香,床上用品全部换过。
杨千月不知何时坐在了他身后的软座上,手里拿着一卷书,似乎是在静静陪伴,又像是在无声监督。
偶尔,她会从书卷上抬起眼,目光淡淡地落在林文澜微蹙的眉头、带着疲惫却极度认真的侧脸以及那挥笔不停的手腕上。
又或者扫过窗户开着的缝隙。
通宵抄经,既是做实他通宵留宿的完美理由,隔绝外界探究;
也是对他身心的一次适度“锤炼”与掌控;
更是为未来可能需要的“说法”提前铺垫一层虔诚的、无可指摘的迷雾。
林文澜丝毫未觉这层层深意。他只觉得长公主信任他、倚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