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一名玄衣冷峻男子正在吹箫,乐声低沉悦耳。更让韩方圆心惊的是,厅内或坐或立,竟还有三位气质各异的俊美男子。
一位异域风情浓郁、眉宇间带着忧郁的;一位看似清高、实则眼神不断瞟向公主的文人;还有一位劲装打扮、颇具英气的青年,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杯盏。
这五位……莫非就是陛下新赐的面首?!
“韩公子到了?”杨千月闻声抬眼,嘴里嚼着葡萄,眸光流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醉意,显然心情极佳。
“来得正好。墨卿这画,笔意精妙,韩公子你来品评一二?”说着就用手指挑了以下沈砚的下巴,“墨卿,你以为如何?”
“自然是听殿下的。”沈砚对着杨千月勾唇一笑,一双桃花眼饱含情意,动人心魄。
转过身去,一双眼睛似乎会说话般,态度客气却带着一种主人般的自然:“久仰韩公子才名,在下沈砚,拙作不堪入目,还请指教。”
浑身上下透着精心修饰却又不显俗套的精致风雅之气。
话语温润,眼神却锐利如刀,瞬间将韩方圆从头到脚评估了一遍。
韩方圆脑中嗡的一声,所有准备好的宏论瞬间噎在喉间。
议事?漕运?
他此刻只觉得自己像个误入风月场的傻瓜!后宫不得干政,殿下召他来,怎么会是因为看重他的才华,而是……让他加入这争宠卖俏的行列?!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被戏弄感猛地窜起,几乎让他失态。
但他到底不是林文澜那般纯情易碎。电光火石间,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
脸上迅速堆起恰到好处的恭敬与赞叹,仿佛真心被画作吸引:“殿下恕罪,臣方才被这画境与乐声所摄,一时失神。沈公子大才,此画意境高远,笔法精湛,臣…叹为观止。”
扫视了一圈全场:冷峻的萧景琰、富贵的沈砚、异域王子、清客文人、武将子弟……
还真是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他心中冷笑,野心和竞争欲却在屈辱的火焰中烧得更旺。
杨千月似乎对他的识趣很满意,轻笑一声,指了指空位:“既如此,便坐下一起听听曲,赏赏画。景公子的箫声,可不是常能听到的。”
韩方圆从善如流地坐下,姿态谦卑,心中却已飞速盘算开来。
他仔细听着沈砚与公主的对话,观察着每位“对手”的神态举动,寻找着可乘之机。
花厅内暖意融融,乐声婉转,言笑晏晏。
韩方圆面上带笑,应和着场面,面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耳中听着沈砚妙语连珠地品评画作,萧景琰的箫声不知何时已停,那异域王子阿史那云依旧沉默地望着窗外,柳七与陈锋则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瞟向软榻上的杨千月。
厅内暖香氤氲,一派靡靡之音。韩方圆心中的惊涛骇浪已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算计。他飞速地打量着每一个人:
沈砚,容貌才华皆是上乘,且极擅逢迎,是劲敌;
萧景琰,冷硬孤高,或许不擅争宠,但那种独特气质可能反而吸引殿下;
其余三人,各有缺陷,暂时不足为虑。
“韩公子似乎若有所思?”杨千月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一丝慵懒的玩味,“可是觉得沈卿的见解有何不妥?”她斜倚着,指尖绕着一缕发丝,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猫捉老鼠。
韩方圆心头一凛,立刻收敛心神,躬身笑道:“回殿下,沈公子高见,字字珠玑,臣只是听得入神,暗自惭愧。臣于丹青一道,所知甚是浅薄,不及沈公子万一。”他姿态放得极低,毫不吝啬对沈砚的“赞美”。
沈砚桃花眼微眯,笑着谦逊:“韩公子过誉了,在下不过是班门弄斧。”
“欸,何必妄自菲薄。”杨千月轻笑,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似乎很享受这微妙的氛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韩公子于国家方略上的见解,怕是沈卿拍马也难及呢。”
她话锋一转,似是无意间提起,“就比如那漕运改道之事,看似简单,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非大才不能统筹。”
来了!韩方圆精神一振,终于提到了正题!
他正准备顺势接过话头,好好阐述一番自己的宏图伟略——
却见杨千月忽然掩口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波流转,带着几分娇慵:“不过那些都不该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情,没得坏了这良辰美景。”
她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那幅《秋江待渡图》,“沈卿,你这画好是好,只是这渡口孤舟,未免太过冷清了些,添上个把人物,岂不更妙?”
沈砚立刻会意,笑道:“殿下英明。不知殿下觉得,添何种人物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