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 / 2)

房门被猛地拉开,顾文澜袖中药瓶尚未藏稳,便对上韩方圆那双混合着虚伪关切与幸灾乐祸的眼睛。

“静之贤弟,”韩方圆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有个消息,不知当讲不当讲。”他不等回应,立刻凑近,气息喷在顾文澜耳畔,“陛下昨日赐下五位绝色,已入望月居。听说…昨夜就有人被留宿寝殿,今晨又召了另一位共用早膳。”

“五…五位?”顾文澜指尖瞬间冰凉,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但“留宿寝殿”四字却像炭火烙进他心里——昨夜,分明是他!一丝不合时宜的甜意混着巨大的苦涩翻涌而上,让他脸颊泛起病态的潮红。

韩方圆紧盯他变幻的神色,眼中嫉妒几乎溢出,语气却更加惋惜:“个个来历不凡。尤其一位江南来的,容貌倾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一手丹青更是…唉,殿下怕是爱不释手。”

他刻意反复强调“面首”二字,像钝刀子割肉,让顾文澜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昨晚春宵一度的性质。

顾文澜心口剧痛,仿佛听见幻梦碎裂的脆响。

殿下的风流…他早该明白。可是......巨大的失落和被抛弃的恐慌如冰水般当头淋下,将他彻底淹没。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滑落。

韩方圆心中冷笑,正要再补一句,远处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四名侍女手捧锦盒玉盘迤逦而来,瞬间打破了院中的压抑。

“顾公子,”为首侍女盈盈一拜,声音清亮,“殿下惦记公子劳神,特赐血燕羹一盏,滋补药材若干,锦缎四匹,湖笔徽墨两套,另赐和田暖玉一枚,嘱您安心休养。”她顿了顿,声音微提,确保周遭都能听见,“殿下还说,望公子静心抄经,为先帝祈福。新得《雪溪图》一幅,明日亥时邀请公子共赏。”

赏赐琳琅满目,堆满案头。那枚玉佩温润生光,却冰冷地提醒着他“休养”的真正含义——昨夜“辛劳”的补偿,以及安分守己、继续扮演虔诚抄经人的指令。

“明日…亥时?”顾文澜喃喃重复,方才的绝望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召令硬生生截断。

那时天色已黑,即将就寝的时间。

殿下还记得他?还要见他?

韩方圆脸色顿时难看至极,方才的得意荡然无存。他盯着那些远超规格的赏赐,尤其是那枚象征身份的玉佩,牙龈几乎咬碎。

正要拂袖离去,却见侍女对他盈盈一拜,“殿下传话,请韩公子过去一趟。”

韩方圆一愣,狂喜瞬间取代嫉妒,立马躬身:“学生遵命!”

他挺直脊梁,整理了下并无褶皱的衣袍,睨了身旁失魂落魄的顾文澜一眼。

“顾公子,”侍女又转向顾文澜,语气依旧客气,“殿下吩咐,请您务必用好燕窝,安心休养,静候明日之约。”

这话是关怀,也是命令。

院门未关,风雪卷入。

顾文澜对这些话充耳不闻,他望着韩方圆跟着侍女离去的背影,独自立在满室荣华与刺骨寒意之间,看着那盏犹冒热气的血燕羹,又望向望月居的方向。

殿下对他,究竟有几分真心?还是仅仅…一时兴起的玩弄?

他慢慢握紧那枚玉佩,指尖用力至泛白。

“亥时.....”他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时辰。夜深人静,寝殿深幽,召他赏画。赏的什么画,又是何种赏法。

昨日的点滴温存与甜蜜再次涌上心头,不再是纯粹的甜蜜,而是尖锐的疼痛。

那些他以为是情动证据的瞬间,是否对别人也是一般无二。

皇上赐给了长公主五位新人。今夜是不是会有人对长公主做着昨晚他做过的事情。

顾文澜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韩方圆脱下衣衫,赤着露着,摇晃着,向长公主扑去......

他用力地握着手里的和田玉佩,恨不得捏碎它。那玉偏滑腻腻的捏不碎,触感就像公主柔滑的肌肤。

顾文澜想要将眼前的燕盏扫落在地,最终却无力垂下,赌气似的,一口气喝了下去。

他恨恨地将杯盏掼在桌上,巨大的悲伤袭来,伏在桌上呜咽着哭了起来。

*

韩方圆被内侍引着,穿过层层回廊,心中热血澎湃。殿下单独召见,定是对他的策论极为看重!他甚至已在腹中打好了更详尽的草稿,只待一会面便慷慨陈词,必将脱颖而出。

临近花厅,丝竹之声悠然入耳,夹杂着男女轻笑语。韩方圆脚步微顿,心下闪过一丝疑惑——书房议事务何来乐声?

通报后,他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迈入厅内。暖香扑面,眼前景象却让他骤然僵住。

长公主并未端坐案前处理公务,而是慵懒地斜倚在软榻上,云鬓松挽,绛色宫装领口微松,露出一段细腻的肌肤。

她指尖随意点着拍子,含笑听着身旁一位容貌极盛的公子温言解说一幅《秋江待渡图》。那公子不时地拿着水果,送入公主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