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闻言,面色如常,恭敬地接过杨千月递来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这一举动,让原本以为酒中有毒、正心惊胆战的五人瞬间愣住。
柳七和陈锋面面相觑,阿史那云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连一直冷眼旁观的萧景琰,紧蹙的眉头也微微松开,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韩方圆心中更是惊疑不定。长公主逼萧景琰饮酒的姿态竟如此强势。
这绝非简单的恩赏,更像是一种……姿态,一种宣告。
不屑于腌臜控制手段的宣告。
杨千月将众人变幻的神色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慵懒地重新倚回软枕,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
“喝了父皇的酒,你们就是本宫的人了。皇弟将你们赐给本宫,以后你们就安心伺候好本宫,本宫不会亏待。但若有歪心思,死全家都是轻的。”
她声音不高,冰冰凉,扫视了一圈,“好了,本宫乏了。除了墨卿,都下去吧。”
杨千月最后那句轻飘飘却寒意刺骨的“死全家都是轻的”,让刚刚因毒酒未现而稍缓的神经再度紧绷。
而“除了墨卿,都下去吧”,更是瞬间划清了亲疏界限。
沈砚脸上适时地浮现出受宠若惊与恰到好处的谦卑,微微躬身,站到了杨千月榻边,姿态温顺。
其余四人,神色各异地行礼告退。
退出暖香缭绕的花厅,廊下的寒风扑面而来,激得人一哆嗦,也仿佛将方才厅内的压抑和惊悸吹散了几分,却又带来了另一种清醒的寒意。
柳七和陈锋互相使了个眼色,加快脚步,低声嘀咕着走远了,话语碎碎飘来,无非是“吓死老子了”、“还以为真要喝毒酒”、“算这娘们还有点人性”之类,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几分不以为然。
在他们看来,长公主最后的威胁虽然吓人,但总好过通过下毒控制他们。只要小心伺候,似乎也并非绝路。
阿史那云依旧沉默,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独自一人默默走向自己的住处,背影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孤寂。
韩方圆和萧景琰则被落在了最后。
韩方圆刻意放慢脚步,与萧景琰并肩而行。
萧景琰保持着惯常的步子,就是没有反对。
韩方圆侧过头,看着萧景琰依旧冰冷紧绷的侧脸,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同病相怜的试探:“萧兄,方才……真是虚惊一场。”
萧景琰目光直视前方风雪,只从鼻间淡淡哼出一声,算是回应。
韩方圆却不放弃,继续道:“殿下将那沈砚单独留下,不知所为何事?”
他试图拉近与萧景琰的距离,这个冷峻的男人身上有种不同于其他人的气质,或许可以结为暂时的同盟。
萧景琰对韩方圆的斤两有了初步的判断,嘴角露出一丝讥笑,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韩方圆,眼神锐利如刀:
“韩公子与其关心他人,不如想想自己。‘死全家都是轻的’。韩公子家乡尚有高堂吧?”
一句话,精准地戳中了韩方圆的痛处。他脸色微变,强笑道:
“萧兄说笑了,我等既入府中,自当谨守本分,忠心侍奉殿下,家人自然安稳。”
萧景琰不再多言,只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好自为之”,随即转身,大步离去,将韩方圆独自留在风雪弥漫的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