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阿牛的汉子沉默了片刻,重重点头,沉声道:“三哥,我信你!”
随即又叹口气,“就是好久没回家了,也不知道我家那臭小子怎么样了,媳妇一个人操持家里,肯定累坏了……”
跟着姚三走镖的兄弟,大多都是这样有家室、有牵挂的泥腿子。
姚三又何尝不思念家中的亲人?
姚三环视身边几个兄弟,压着声音,语气带着一种鼓舞人心的力量:“等干成了这一票,立下功劳,咱们就能风风光光地把媳妇孩子都接到京城去,以后也能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有了这句承诺,众人连日来因躲避官兵而产生的惶惶不安和颓丧之气顿时一扫而空,脸上重新焕发出干劲。
他们依照段泽时提供的线索,拿着从贺勇身上搜出的文书,顺利无比地再次混入了碧津镇。
天色渐暗,但尚未到万家灯火之时。
他们几人抹黑了脸,借着暮色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摘星楼后院的马厩附近。
那里正是贺勇这伙人平日藏身的窝点之一。
段泽时当时并未将贺勇麾下的所有流寇一网打尽,正是怕打草惊蛇。
姚三只在马厩旁的破屋门口快速晃了一下身影,随即敏捷地翻身跃上一匹马。
屋里立刻有人察觉,快步追了出来,焦急地低喊:“老大!老大!您这是要去哪儿?”
马已行出一段距离,暮色昏沉,来人并未看清马上之人的具体样貌,只凭衣着身形认作是贺勇。
姚三微微侧头,压低嗓音,模仿着贺勇的粗哑声线,急促道:“妈的!我们被熊健那龟孙给骗了!他今晚就要带人来端了这里,快逃吧!”
“什……什么?!”追出来的人绰号“钻子”,闻言顿时惊慌失措,又往前追了两步,恰好夜风送来,他敏锐地嗅到了“贺勇”身上传来的尚未散尽的血腥味。
他顿时明白过来,他们老大这是要抛下兄弟们自己跑路了!难怪昨夜一去不回!
“操!”钻子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回屋里,通知里面仅剩的几个兄弟。
“钻子哥,那……那其他兄弟怎么办?!”屋里还有人想起,另有几个兄弟去喝花酒了,此刻并不在此处。
“贺老大自己都跑路了!我们还管得了他们?!快收拾东西,走!”钻子一边手忙脚乱地往怀里塞值钱东西,一边低吼。
几人仓皇收拾了细软,慌不择路地往外逃去。
心惊胆战地路过城墙边时,借着极其黯淡的夜色,他们依稀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人似乎正被官府衙役盘问扣押,推推搡搡,看身形衣着,很像他们队里出去喝花酒的那几个。
“钻子哥你看!官府真的动手了!”
“看来我们真被姓熊的给阴了!贺老大没骗我们!”
“钻子哥……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钻子回头望了一眼黑黢黢的摘星楼方向,一咬牙:“贺勇不管咱们死活,咱们自己去找活路!去云中郡,找咱们真正的靠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