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娇娇轻一脚重一脚地,被秦不理带下门楼。
阶梯不高,级数也不多。但她下了两三级后,突然眩晕一下。
也不知道怎么生出来的感觉,只知道再跟着秦不理往下,就是悬崖峭壁,心中惶恐万分。
便停在了那级楼梯阶上。
阮娇娇止住步子的时候,秦不理没察觉,维持如一的力道将阮娇娇拽得往下。
他是习武人,身子比脑子先有反应。等到意识到身后人被他拽得往前倾倒,已经踉跄落下两级楼梯阶,赶紧旋身将人接住。
待低头看到面色倏地苍白的阮娇娇,秦不理倏地出了一身冷汗,胸腔里的一颗心又重又急地跳动,怒气转瞬间就袭上他的脑子。
她若是从楼梯上跌下去!她若是从楼梯上跌下去!
“你怎么——你干嘛——”
秦不理少有被惊吓或是震慑时候,方才在转瞬之间心内一沉的感受,并不好受。
但看着阮娇娇惊怕落泪的模样,斥责的话开了两个头,到底还是说不下去。
也分明是他硬是要拉着她,没注意到她停下,硬是拽着她才导致的。
“若是我没有接住你……我要是没接住你,你就……”
阮娇娇站在他上方一级台阶,被他接了个满怀。
方才他那瞬间起的暴怒她自然是感受到了的,倚着秦不理的胸膛,听着他结实有力的心跳,他又将后怕的话喃喃出声,说着话,就将手臂绕到她身后,将她肩膀一紧。
阮娇娇还未从面前好似有万丈悬崖的骇然之中回过神来,他这出格地一抱,叫她再吸鼻子,也疏通不了鼻中的酸涩和委屈。
委屈什么?她也不知道,只觉得自己从昨天中午起就没能好好休息。
她可是一个坚持午睡的人,日头最盛的时候,她都是在房中榻上度过的。
她还一身疲惫,手脚全然都不是自己的了,头还发着昏。
先前常断风叫她写信,她便撑着将信写完。如今信已经被公仲元和三小队海卫军护送出去,连同她的玉佩,她霎时间就觉得,累得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可眼前这人,还要用他那满是黑土的手攥她的手腕,带着她走。
这么多人看着,他手掌的污糟在她袖子上蹭出黑乎乎的痕迹。
他这会儿还就着搂紧她的姿势,轻拍她的背,
那他手上的黑土不也拍到她背上了?!
自她上次被他带到湖边,湿了身只能在洞中烘干衣服之后,这次再出行,她特意交待备一身干净的换洗衣服。
她就只有这一套了!就只有这一套了!他还要弄脏她!
还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她搂得紧紧!
阮娇娇鼻间的酸涩更浓,也更堵。这般整个人斜着往下靠在他胸膛,她是又羞又恼,又没有力气推开。
双唇轻颤,泪水簌簌又落下。
察觉到湿意的秦不理挥退门楼上下探头探脑的脑袋,赶紧捏着阮娇娇的下巴将人脸抬起来。
长睫微颤,被泪珠湿得打缕。双唇苍白,鼻尖微红,端的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叫人心疼姿态。
秦不理的问话全被堵在了这一面,喉头发紧,好半晌才能出得了声。
也不敢大声,轻轻的,先说一句“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