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了!”
当天夜里,陈秀英家的院子里很安静。
守着发酵缸的大牛几人,不知何时已经靠着墙根睡熟了,鼾声不断。
两条黑影,再次摸进了堆放农具的茅草屋。
这一次,她们使出劲,抬起了那整整一桶“假肥料”,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几口发酵缸摸了过去。
她们的动作很轻,绕过“熟睡”的大牛,选中了最大的一口缸。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满是报复的快意。
她们合力抬起木桶,就要将那满桶的污秽之物,倒进那口关系着全村希望的发酵缸里。
就在木桶倾斜,第一股骚臭的液体即将落下的瞬间——
“哗啦!”
四面八方,亮起了七八个火把!
火光冲天而起,把这院子照得如同白昼!
原本“熟睡”的大牛几人,睁开眼,手里攥着棍棒,一跃而起!
院门外,老支书领着十几个村民,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一道苍老的身影,拄着拐杖,从堂屋的阴影里,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是陈秀英。
她的声音平淡,在这后半夜的风里,却让人发寒。
“周兰,灵儿。”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偷鸡摸狗,是蠢。”
她指着那口主缸,声音拔高。
“这口缸里的肥,按‘一斤肥种二十棵土豆’算,能种五亩地,秋收最少多收三千斤粮,够咱村十户人吃半年!你们要倒的不是脏东西,是十户人的活路!”
“蓄意毁了全村的指望,这不是坏,是断人根基!”
村民们听完,愤怒声更响了。
曾质疑陈秀英“太强势”的李大爷气得直跺脚:“三千斤粮!她们这是要逼死咱啊!我之前还觉得陈大娘管得严,现在才知道,她是护着咱!这俩玩意儿,就该送公社劳改!”
家里缺粮的王婶子也红了眼:“三千斤粮啊!我家娃还等着秋收吃顿饱饭!你们咋能这么狠心!”
互助组里种了试验田的二虎更是气极了:“我家那半亩试验田,靠缸里的肥刚出苗!你们毁了缸,我家娃今年就得饿肚子!”
周兰和陈灵儿被这阵仗吓得腿都软了,手里的木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臭的污秽溅了满裤腿。
人赃并获。
这一次,她们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陈灵儿看着那一双双愤怒的眼睛,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她一扭头,指着一直安静地站在奶奶身后的陈念,扯着嗓子开始撒泼哭嚎。
“是她!就是陈念那个贱丫头!”
“是她故意设套害我们!她嫉妒我!她见不得我们家好!”
“毒妇!你们都是毒妇!”
她瘫坐在那滩污秽之中,想躲,却被大牛一把按住肩膀。
“别挪!让大伙看看,‘福星’是怎么毁全村活路的!”
旁边看热闹的小孩指着她喊:“福星身上好臭!比茅房还臭!”
陈灵儿听着,突然捂住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没有眼泪的哭声,没了之前的嚣张。
这一次,没等村民们开口,老支书手里的烟杆就用力往地上一戳。
“闭嘴!”
他一双老眼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地吼道。
“你们要毁的,不是陈大娘一个人的东西!是全村老少的命根子!”
“来人!把这两个黑了心肝的玩意儿,给我捆起来!”
周兰被这巨大的恐惧和羞辱冲昏了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她被抬回家后,醒转过来,看见满裤腿的污秽,又听见门外村民骂“毁全村活路”,突然用力扇了自己一耳光,眼泪掉了下来:“我咋这么糊涂……那是全村人的粮啊……灵儿不懂事,我也跟着坏……我得去求陈大娘,哪怕去她家干活,让咱娘俩进互助组,别让咱饿死……”
她想下床,却浑身没力气,只能对着下河村的方向痛哭,第一次真切觉得“自己坏透了”。
地头上,陈秀英扫了一眼那片狼藉,便转身对自己的互助组组员们挥了挥手。
“都干活去。”
“别让几个坏了心肝的东西,耽误了咱们吃饭的功夫。”
事后,陈念掏出小本子,不仅记下了“偷肥→毁肥”的全过程,还画了一张“现场布局图”,标注了火把位置,堵门方向,以及“2300抬桶,2315被抓”的准确时间。
她对奶奶说:“记下来,以后组里人能学怎么防坏人,保护肥料。”
陈秀英检查了一下主缸,确认无事,才松了口气,对陈念说:“主缸里的肥加过‘老底子’,肥力能提三成,幸好没被倒进去。这‘老底子’剩不多了,得靠这缸肥带全村试种,不能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