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完，他便垂下眼睑，用余光打量沈千灯的表情。
关于陆湛身上发生的事，沈玉书也不敢再追问。
沈千灯脸上很少出现这么严肃的表情。
沈家家教甚严，沈玉书的母亲是朝中百官之首的丞相，平日里公务繁忙，所以他一直是由父亲教导。
沈玉书被父亲管得很严，父亲经常教导他身为男子要谨言慎行，做事要体面，这不许他做，那不许他去。
家里的只有姐姐愿意纵着他，每次只要有姐姐在，父亲对他会格外宽容，他也无需拘着自己的性子，只要有姐姐陪同，他想去哪玩就去哪玩。
如果他惹姐姐生气，姐姐不管他，那他又得独自面对父亲的教导，学那些沉闷无聊的男工、男红、《男德》和《男戒》。
父亲很少同意他出门，若是姐姐不带他出去玩，他会在家无聊死的，所以沈玉书很怕姐姐生气。
在沈玉书印象中，姐姐这么严肃地看着他还是在三年前，他高烧不治，全家人急得火烧火燎的时候他却因为嘴馋偷吃了糖炒栗子，结果害得病更重了。
沈千灯知道他不顾惜身体偷吃糖炒栗子后，脸色也是像今天这样严肃，她处罚了看管不力的下人，还罚他三个月不许出门，不许吃糖炒栗子，甚至因此冷落了他很长一段时间。
从那以后，沈玉书极其害怕姐姐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因为这意味着他做错了事，要接受处罚。
虽然他问的这个问题根本没有错，但心理上的恐惧盖过一切。
沈千灯故作严肃倒不是真的想罚弟弟，而是她觉得自己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没有威慑力，可能没法让玉书死心不再追问陆湛的事。
沈玉书印象中姐姐上次发火是在三年前，而沈千灯对此根本没有印象。
沈玉书的三年相当于她的十三年，她没有那么好的记忆力去铭记十三年前的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
沈千灯本想吓一吓玉书，她没想到自己脸色一变，玉书竟然会露出这种快哭了的表情，玉书红着眼小心翼翼打量自己神情的模样让她觉得既有些可怜，又有些好笑。
转而一想，自己刚才的态度确实太过严厉，于是她不由得开始后悔。
既然她恶人已经做了，白脸已经唱完，那接下来就唱红脸吧。
几乎是在瞬间，沈千灯脸上严肃的表情立刻转变为笑脸，用实力诠释了什么叫做翻脸比翻书还快。
“今天没能陪玉书上山是姐姐的不对，姐姐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玉书今天一个人上山有没有求到姻缘符呀？”
听到沈千灯趋于温和的语气，沈玉书终于抬头，看到沈千灯脸上表情恢复如常，他才松了口气：“求姻缘符的人也很多，还没轮到我姻缘符就派完了。”
“这样啊，那下次姐姐陪玉书一起去。”
“好。”
两人心照不宣地回避刚才闹出的不愉快。
不一会儿，马车上的气氛重新变得活跃，沈玉书兴高采烈地跟沈千灯说起自己今日的见闻。
关于陆湛的事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