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灯知道母亲做了什么,却不知道母亲心里在想什么。
关于温想的死,母亲所做的一切对她来说确实是撇清自己和陆湛嫌疑的最好选择,可她却做不到和母亲一样。
母亲说得对,她心软了,她亲眼见过国破家亡的场面,照理说她见惯生死,对个人的死活应该不甚在意,但正因为她见惯了生死,所以才更加明白生命的可贵。
在温想这件事情上,死一个温想已经够了,不应该再死一个温灵。
虽然温灵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但她所犯的错罪不至死。
今晚她跟母亲的这番对话,母亲应该明白了她选择的道,也明白了她的立场,温灵的命想必是保住了。
温想的案子由刑部主审,刑部隶属六部,而六部归丞相管辖,只要她母亲一句话,温灵会被判个过失杀人,如果温灵的母亲有心救自己的女儿,那么温灵最多受些皮肉之苦就会被放出来。
温想的死说到底是她咎由自取,如果她能控制自己,对男人放尊重点,又何尝会落得横死的下场。
而陆湛不过是一个受害者,他当时动手杀害温想,完全是身体被药性控制,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想到这两点,沈千灯稍稍宽心,心里的负罪感也减轻不少。
门口的白舒跟自己的妻主走后,只剩沈玉书一个人傻傻站在原地。
他站了一会儿,发现母亲完全没有回来看自己绣的手帕的意图,于是也想明白了刚才母亲可能在支开自己,好跟姐姐单独谈话。
沈玉书心下了然。
同时,沈千灯也走出了房间。
“玉书,咱们回去吧。”沈千灯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笑容,语气听起来甚是愉悦。
沈玉书这才回过神来,把自己从房里拿过来的手帕塞进袖子里,动作亲昵熟稔地挽上沈千灯的胳膊,控住不住好奇心问道:“姐姐,你跟母亲刚在聊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聊了一下最近发生的案子。”
一提到公事,沈玉书顿时没了兴趣:“这样啊。”
“姐,你明天什么时候去找容钧哥哥,我想跟你一起去,我好久没见容钧哥哥了。”转瞬之间,沈玉书就换了个话题。
也亏得沈千灯思维跳得快,能一下子就跟上他的思路:“容钧这几天应该没空,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
这个回答很不沈千灯,以往无论容钧有什么,沈千灯花灯节的时候都必须要亲自去一趟容府,她就算不能把容钧从家里接出来,也要守在容府外面。
沈玉书心中早已默认姐姐花灯节一定会跟容钧哥哥一起度过,可姐姐现在竟然说不跟容钧哥哥一块过花灯节了。
这让沈玉书心中有些诧异。
“姐姐,你是不是跟容钧哥哥闹别扭了?”除了闹别扭这个理由,沈玉书也想不出其他会让沈千灯变得异常的原因了。
如果不是重活一世,知道自己的纠缠只会害了容钧,沈千灯是绝对做不出让容钧伤心的事。
所以闹别扭的说法也没错,只不过是她单方面在跟容钧“闹别扭”。
沈玉书见自己的姐姐不回答,当她默认了。
他缓缓抬起头打量姐姐的神色,可惜天太黑,什么表情也看不到,只能看到她流畅的脸部轮廓。
沈玉书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这一瞬间,姐姐仿佛跟这个世界分割开来,她明明就站在自己身边,可沈玉书却感觉她遥远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他们之间横亘着时间和空间。
这种荒诞的感觉只持续了一刻。
沈千灯低下头注视着他,轻声问道:“怎么不走了?”
低语打破的沈玉书的遐想,沈玉书抖了个激灵,一下子回过神来。
“姐姐,你真的跟容钧哥哥闹别扭了吗?如果你不好意思跟他道歉的话,玉书可以去帮你跟他道歉。”
听到这话,沈千灯只觉有点好笑,兴趣盎然问道:“玉书为什么会觉得是姐姐的错呢?”
“呃……”沈玉书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