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州?勉仁此话何解?”听着杨荣的话语,众人都是一愣,他们心想琼州和交趾有什么关系,如何值得思考?
可杨荣见之,却坦然道:“因是吾观昔日琼州,态势远比今日交趾复杂,须知琼州岛上既有汉民,又有黎民,还有交趾百姓。”
“如此三方汇聚在一个小岛上,如今却是和睦相处,没有叛乱!”说到此处,他便对朱棣道:
“故依臣之见,琼王的方略或许有助于现在交趾的平定,若能探清其中缘故,或许便能找出解决之法!”
他如此一提,朱棣便反应了过来,诚然如杨荣所说一般,琼州的情况对于交趾来说,还真有几分可以借鉴的地方。
因为论起人口成分,琼州的人口成分远比交趾要复杂,本地移民外地移民杂居,不说现状,初时朱高燨是如何施行的政策?
想了一会儿,朱棣便看向了解缙道:“开春时让老四攻打勃泥,今中秋将至,可有何等战果?”
解缙闻之,忙道:“琼王甚少向兵部发消息,内阁对此也知之不详,只知琼王领军六千南下,又唤苏禄出兵,两路进击,算算时间,今冬以前,或可结束此战!”
“今冬还是早了些!”朱棣抚须道:“那勃泥可不是吕宋,此地立国数百年,人口百万众,绝非一年半载可灭!”
倒不是他不信任琼州军的战力,只是因为安南这个先例在前,昔日张辅打安南,两路大军数万人,打了整整三年。
而现在,渤泥国规模不比安南小多少,朱高燨又只带了六千兵马,说一年半载能结束战斗,那显然难如登天。
再者,安南久慕汉家文化,攻下之后还数次反叛,勃泥文化较安南更远,局势只会更为复杂。
如此想着,他又对杨荣问道:“即是琼州有可效仿之处,那不知勉仁可思虑出什么解决办法?”
“关键便在于以人为本!”杨荣直接朝着朱棣一拜道:“陛下,依臣观之,眼下交趾之乱,不在于人心,也不在于吏治,而是我大明对交趾压迫过甚。”
“昔日我等在琼州之时,于谦说琼王以人为本,微臣便思之,何为以人为本?于谦便道:把人当人看!”
“此言铭记于微臣心中,念及交趾之事,方才发现朝廷于交趾施政并未顾忌本地民生!”
“需知交趾之地虽然地产丰富,可气候也相较炎热,如此便不能全盘按照大明境内这般施政。”
“可自从夺取交趾之后,朝廷便规定,交趾每亩征粟五升,植桑沙每亩征丝一两,每一斤丝征绢一匹。”
“需知交趾之地偏远,漕运不便,要交税赋,算上沿路损耗,官员便要加倍收之,每亩运往京城五升,需要征粮三石方才够损耗!”
“同理,生丝布匹也需要损耗,而这些物件不能吃,由是损耗还得从粮食上征收,便算交趾一亩地产五石粮,如此征收,最终也可能只剩三成。”
“再加上朝廷所委派官员横征暴敛,上下贪墨,百姓余粮只有一成不到,吃饭都困难,如何知礼义?”
“更勿论朝廷又在交趾设盐税,交趾百姓所煮食盐皆要送交提举司收藏,待承宣布政使司检验后,才可发卖,此又添民乱!”
“至于金银矿产、名贵物资、珍奇异兽,以往彼等交予安南之物,要运往朝廷都要加倍收之!”
“如此现状,那一句符合以人为本之论?既然未曾以人为本,又如何央求彼等不反?”
说到此处,杨荣便起身道:“故依在下之见,军争、吏治都在其次,交趾的根本问题,在于施政,政之不改,交趾定然会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