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城外,金铁交鸣之声震彻天地,厮杀依旧在继续。
五十回合已过,朱棣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刀刃因长时间格挡而微微震颤。
面对李景隆狂风骤雨般的枪势,他原本的信心渐渐开始动摇,呼吸也愈发粗重,显然已渐渐力不从心。
就在此时,李景隆眼底寒光一闪,瞅准时机骤然再出一枪!
银枪如毒蛇出洞,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直刺朱棣心口!
这一枪凝聚了他十成力道,枪尖泛着冷冽的寒光,快得几乎只剩一道残影。
朱棣脸色骤变,瞳孔收缩,长刀横拦胸前,拼尽全力格挡!
“当——”的一声巨响,银枪与长刀狠狠相撞,火星四溅,震得两人手臂发麻。
可下一秒,朱棣却猛地睁大了双眼!
李景隆的银枪竟突然脱手,枪身擦着他的刀锋,带着凌厉的风从耳侧呼啸而过!
迸溅的火星落在脸颊,灼得他皮肤生疼,耳边还残留着银枪刺破空气的锐响。
他来不及细想,只瞥见李景隆勒着战马从身旁疾驰而过,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紧接着,李景隆单脚勾住马鞍,整个人几乎腾在半空!
转瞬绕到朱棣身后,右手顺势一抄,稳稳握住飞旋的银枪,手腕翻转间,长枪再次刺出!
冷冽的枪头直逼朱棣后心!
此时的朱棣已经力竭,长刀垂在身侧,连转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逼近。
“王爷小心!”
危急时刻,一道人影从斜刺里猛地冲出,重重挡在朱棣身后。
“噗嗤”一声,锋利的长枪毫无阻碍地刺穿了这人的胸膛,鲜血顺着枪杆汩汩流淌,瞬间染红了地面!
李景隆脸色微变,皱眉望去,才发现替朱棣挡下致命一击的,竟是燕军大将丘福。
丘福左手紧紧攥住枪杆,阻止长枪再进半分,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保护...王爷!”
凄惨的话音未落,周围的燕军士兵已如潮水般涌来,将朱棣牢牢护在身后。
丘福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拼尽全力扬起右手中的长矛,朝着李景隆的头顶狠狠砸去!
看着被燕军层层包围、逐渐后撤的朱棣,李景隆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咬了咬牙,双手握住枪杆,猛地发力,直接将丘福挑在半空,又重重甩向地面!
“砰”的一声闷响,丘福摔在满是血污的泥土中,溅起一片尘土。
他艰难地抬起头,绝望地望向朱棣远去的方向,眼中满是不甘,最终脑袋一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燕贼休走!”李景隆怒喝一声,犹如一头狂怒的血狼,再次策马冲向被燕军掩护后撤的朱棣。
可刚冲出去没几步,汹涌而来的燕军便将他团团围住。
李景隆挥动长枪,枪影翻飞,每一次刺出都能带走一条性命。
可燕军士兵前赴后继,死死缠住他不放。
他只能在厮杀的间隙,眼睁睁看着朱棣在亲兵的护送下,渐渐远离了自己的视线。
喊杀声、惨叫声、金铁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从未停歇。
战场之上,尸体层层堆叠,鲜血汇成小溪,蜿蜒流淌,早已成了一片尸山血海的模样。
五万涿州守军对阵十万燕军铁骑,兵力悬殊之下,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场不死不休的恶战。
但李景隆却再也无法靠近朱棣!
拼死护主的丘福,破坏了他唯一一次杀掉朱棣的机会!
...
两日后,涿州城外依旧硝烟漫天,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
浓重的血腥气混杂着焦糊味,几乎笼罩了整座涿州城,连空气都变得粘稠刺鼻。
谁都没有想到,这场恶战竟足足持续了两日两夜。
战场上的双方士兵都已精疲力尽,不少人拄着兵器勉强站立,手臂因长时间挥动兵器而不停颤抖,连握稳刀枪的力气都快没了。
可没有鸣金收兵的号令,没有人愿意后退一步,只是一味机械般的挥动着手里的兵器。
有的士兵兵器断裂,便扑上去用拳头砸、用牙齿咬,指甲嵌进敌人的皮肉里。
哪怕自己身上早已伤痕累累,也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对方拖入死亡的深渊。
战场的惨烈,早已无法用言语形容。
李景隆的白色战马已经受伤倒在了尸堆边,他只能用双脚死死站在北门口,将所有意图攻入城门的敌人全都斩杀!
站在他身旁的,是朱权和福生。
朱权的盔甲破碎不堪,左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浸透了衣甲,却依旧紧握长刀,眼神坚定地望着前方的敌阵。
福生年轻的脸上满是血污,嘴角还残留着血迹,手中的短刀已经卷了刃,却依旧死死盯着靠近的燕军,没有半分退缩。
战至此时,五万涿州守军早已所剩无几,能依然站着守住北门的,不过八百。
他们一个个浑身是伤,气息微弱,却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牢牢挡在涿州城前。
而燕军虽然同样死伤惨重,折损了近四万兵力,却还剩六万余众。
他们像潮水般缓缓向着北门逼近,密密麻麻的人影铺满了战场,一眼望不到尽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