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滚滚浓烟升腾而起,火光染红了半边天,隐约还能听到远方传来的喊杀声,顺着寒风纷纷飘进燕王府。
徐妙云神色猛地一变,急忙转身朝着城门方向望去,眼中满是挣扎。
就在这时,率领五百精兵潜入城内的平安快步从人群中走去,径直来到了李景隆的面前躬身一礼。
“禀报景帅,我方五万精兵已经按照约定,同时向北平九门发动进攻!”
此言一出,朱高炽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脸上满是恐惧和不甘。
朱高煦更是面如死灰,转头看向同样眉头紧锁的徐妙云,嘴唇嗫嚅着,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此刻他才彻底明白,自己不过是李景隆手中的棋子,从一开始就没被真正信任过。
平安抬头,继续禀报:“另外,末将刚刚收到哨探消息,燕王朱棣已亲自率领燕逆余孽正在赶来北平支援途中!”
听闻此言,李景隆忍不住笑出声,眼中满是胜券在握的从容,一切都如他预料的那般。
现在他终于明白朱高煦为何突然反水了,想必也是收到了朱棣回援的消息,这才反戈一击。
可惜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早就听闻景帅爱民如子,虽挂帅北征,却从不滥杀无辜!”徐妙云深吸一口气,眉头紧锁的看向了李景隆,终于再次开口:“可今日一见,却令人大失所望!”
她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质问:“北平城内兵力空虚,为保家园,许多百姓自发拿起兵器加入守军,他们都曾是手无寸铁的无辜之人!”
“待你大军入城之时,你可知会有多少百姓惨死在刀枪之下?!”
“道德绑架?”李景隆挑了挑眉,冷笑一声,语气瞬间变得凌厉,“徐姐姐,你可别忘了,他们的死,都是由你一手造成的!”
“若你方才果断弃城,劝服守军放下兵器,不会有一个人死,更不会有百姓卷入战火!”
他向前一步,逼近徐妙云,字字铿锵:“是你太犹豫了,既想保全儿子,又想等朱棣回援,拿全城百姓的性命在赌一个渺茫的希望!”
“我若不是顾及那些被你说服参军的无辜百姓,早就动手了!以我麾下五万精兵的战斗力,不出半日就能拿下北平!”
“之所以等到现在,无非是想给你一个机会,也给北平百姓一个机会!”
李景隆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斥责,“你记住,若真有百姓死于战火,那也是为你们母子而死,为朱棣的大逆不道而死!”
徐妙云被这番话怼得哑口无言,再次陷入沉默,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眉宇间满是难以掩饰的痛苦。
李景隆的话像一把刀,剖开了她内心的侥幸,也让她看清了眼前的绝境。
就在她望着院中人影重重、心神难定时,一道沉朗的声音骤然划破凝滞的空气:“云儿!适可而止吧!”
众人闻声转头,只见月洞门外,一道挺拔身影正缓缓踏入。
来人玄色锦袍上绣着暗纹云鹤,腰间玉带束得一丝不苟,正是姗姗来迟的魏国公徐辉祖。
他步履沉稳,穿过围拢的仆从与兵卒,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最终停在徐妙云面前。
“大哥?!”徐妙云浑身一震,瞳孔骤然收缩,原本就苍白的面容更无血色。
她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兄长,嘴唇嗫嚅着,神情凝重如坠冰窟。
徐辉祖看着妹妹眼底的慌乱,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无奈与劝说:“北平城守不住的,此时投降,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王爷至今未归...”徐妙云猛地抬高声音,话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北平是他的根基,若是丢了,我如何向他交代?”
她说着,眼眶瞬间通红,豆大的泪珠在眼睫上打转,满脸都是痛苦的挣扎。
“交代?他犯上作乱,起兵谋反,早已是死罪难逃!”徐辉祖突然厉声呵斥,声音里满是失望,额角青筋微微跳动。
“你明知道他是错的,却还要跟着执迷不悟,这不是助纣为虐是什么?”
他上前一步,目光如炬地盯着徐妙云,字字诛心:“难道你现在连善恶对错都不分了吗?”
“非要抱着那点所谓的‘忠义’,让整个北平城的人为他陪葬才甘心?”
“我徐家世代忠良,父亲一生为国鞠躬尽瘁,你如今这般糊涂,如何面对父亲的在天之灵?”
“更何况,”徐辉祖的声音稍稍放缓,却更显沉重,“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高炽、高煦着想。”
“难道你要让两个孩子跟那朱棣一样,落得个遗臭万年的下场,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么?”
“云儿,听大哥一句劝,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徐辉祖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徐妙云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