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说。”
李景隆斜倚在椅子上,目光落在阶前跪地的楚风身上,那双眼眸冷得像北境寒冬的冰。
“朱高煦已是阶下囚,不必有后顾之忧。”
楚风伏在地上,衣服早已被冷汗浸得发皱。
他喉结剧烈滚动,苍白的脸颊不住颤抖,牙齿碰撞的“咯咯”声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
即便朱高煦已被铁链锁着,却依旧充满了忌惮。
“说!”
一旁的福生猛地沉喝,腰间佩刀“唰”地出鞘,寒光乍现间,刀刃已稳稳架在楚风脖颈上。
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楚风浑身一颤,终于再也不敢隐瞒。
“回...回景帅的话...”他声音发颤,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那些被抓来的良家女子...都已死了。”
听闻此言的李景隆却瞬间沉下了脸,本就冰冷的双目中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杀意。
他强压着胸腔里的怒火,抬眼看向持刀的福生,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追问:“一个活口都没有?”
福生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挣扎,最终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如此禽兽不如,该死!”
李景隆眯着双眼,冷冷的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
话音刚落,福生手腕微扬,刀光迅速闪过!
跪在地上的楚风连哼都没哼一声,歪着头倒在了血泊里,脖颈处的伤口喷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身前的青石地砖。
“啊!”
跪在旁边的朱高煦忍不住惊呼出声,原本还算镇定的他,此刻像见了鬼一般,连滚带爬地往旁边挪动着,脸色早已没了半点血色。
李景隆缓缓站起身,抬脚向朱高煦走去。
他每走一步,身上散发出的杀气便重一分,那是在北境战场杀出来的戾气,压得朱高煦几乎喘不过气。
不等李景隆走近,朱高煦便“咚”的一声磕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砖。
“景帅饶命!景帅饶命啊!”他浑身抖得像筛糠,声音都变了调,“那些人都是楚管家杀的!”
“与我无关...真的与我无关啊!”
见李景隆没说话,朱高煦又急忙补充,试图搬出身份保命:“我是燕王之子,即便犯下再大的罪责,也只能由天子发落!”
“你不能杀我,你没权力杀我!”
李景隆走到他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你这是在求饶,还是在威胁?!”
朱高煦喉咙发紧,不敢抬头看他,只能继续颤抖着辩解:“我...我只是说规矩...你...你无权决定我的生死...”
“燕王之子又如何?”李景隆冷笑一声,转头向福生伸出手,“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
福生立刻将佩刀递了过去。
李景隆接过刀,冰凉的刀锋直接递到朱高煦眼前!
刀身上还残留着楚风的鲜血,一滴、两滴,滴滴落在朱高煦眼前的青石地上,还有的落在了他颤抖的手背上。
滚烫的血珠与冰冷的刀锋形成强烈对比,朱高煦抖得更厉害了,牙齿“咯咯”作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的李景隆,似乎才真正化身成了北境传闻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眼神里的狠厉,能让人从骨头缝里发冷。
“住手!”
就在刀锋即将碰到朱高煦脖颈的瞬间,一道急切的话音突然从院外传来。
紧接着,穿着素色衣裙的徐妙云快步冲进院子,脸色苍白,发丝都有些凌乱,身后的徐辉祖也快步跟着进来,脸上满是焦急与慌乱。
按朝廷律法,燕王府上下人等都该收押看管,送往京都等待天子发落。
但李景隆念及徐妙云是王妃,又看在徐辉祖的面子上,才特地网开一面,没让人为难她。
可没想到徐妙云竟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直接跑到了这里。
李景隆皱起眉头,目光冷冷地落在徐辉祖身上,眉宇间闪过一丝明显的不满。
这事,多半是徐辉祖走漏了风声。
徐辉祖也立刻察觉到了李景隆的怒意,急忙停下脚步,对着他拱手行了一礼,语气里满是歉意:“景帅,舍妹也是一时情急,并非有意冲撞...还望景帅海涵。”
徐妙云刚跨进内院,目光便先扫过阶前楚风的尸体。
那摊暗红的血迹还在青石砖上蔓延,刺鼻的血腥味直冲鼻腔。
“景帅这是何意?!”
再转头时,竟见李景隆手中的佩刀正抵着自己儿子的脖颈,不由得心头一紧,声音瞬间拔高,满是不满与质问。
李景隆握着刀的手没动,只冷冷抬眼看向她,一字一顿道:“为民除害。”
徐妙云快步上前,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你当初答应过我,只要我交出北平城,便不会伤及一兵一卒!难道景帅要言而无信么?!””
“况且纵然煦儿有错,也该交由陛下处置,景帅有何权力私设刑堂?!”
她站在李景隆面前,脊背挺得笔直,纵然发丝微乱,眼底却满是义正词严,竟有几分鱼死网破的架势。
看似讲明厉害,实则是在那天子来压李景隆。
“王妃莫要忘了,”李景隆的脸色骤然阴沉,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如今已是朝廷钦犯!”
“若不是看在我与徐兄的交情上,此刻你该与府中其他犯人关在一起!哪还有资格站在这里与我争辩?!”
他向前半步,身上的杀气逼得徐妙云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你早已不是高高在上的燕王妃,摆正自己的身份,再想想该怎么跟我说话!”
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徐妙云大半的气势。
她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语气软了几分:“可你的确承诺过,在陛下未发落前,不会为难燕王府中任何人。”
“那王妃可知,你这儿子,究竟做了些什么勾当?!”李景隆握着刀的手没动,目光落在徐妙云身上,脸色铁青,刀锋又贴近了朱高煦几分。
徐妙云心头咯噔一下,迟疑着打量朱高煦,平日里对儿子的纵容与此刻的疑虑交织,让她不由得陷入了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