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第一战区临时指挥部。
气氛，和重庆的压抑截然不同，反而透着一股莫名的亢奋。
新官上任的“钦差大臣”何应钦，正意气风发地站在巨大的作战地图前，对着手下的一众将领，指点江山。
“……委座的意图很明确，我们不能再像以往那样，被动地挨打！”何应钦的声音，铿锵有力，“日军既然敢在我中条山地区集结，那我们就给他来个迎头痛击！打一个漂亮的反击战，让全国军民都看看，我们中央军的实力！”
“部长说的是！”
“对！就该这么打！”
钦的亲信，或者是希望借此机会捞取战功的人。
就在这时，参谋长郭寄峤拿着一份电报，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他走到何应钦身边，低声说道：“部长，刚刚接到卫总司令从重庆打来的加密电话……”
“卫立煌？”何应钦眉头一挑，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他不是在重庆闭门思过吗？怎么，还想遥控指挥？”
“他……他让我们立刻停止主动出击的计划，全线转入防御，说……说日军即将发动总攻，主攻方向在垣曲一带……”郭寄峤硬着头皮，将卫立煌的警告，转述了一遍。
“胡说八道！”
还没等郭寄峤说完，何应钦就猛地一挥手，打断了他。
“一派胡言！”何应钦冷哼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不屑，“他一个戴罪之身，远在重庆，能知道什么前线的情况？我看他是打了几年仗，把胆子给打小了！被鬼子给吓破了胆！”
“我看，他不是被鬼子吓破了胆，是被共党给洗了脑！”旁边一个将领阴阳怪气地说道，“他这套说辞，什么日军要总攻，什么中央突破，我听着，怎么跟共党那边传来的谣言，一模一样？”
“没错！”何应钦一拍桌子，仿佛找到了理论依据，“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情报，这是共党的离间计！他们眼红我们中央军要在中条山打大胜仗，所以故意散播谣言，想让我们畏缩不前，坐失战机！”
“委座早就看穿了这一切！所以才把卫立煌调走，派我来主持大局！”何应钦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判断英明神武，“我们绝对不能上了共党的当！”
郭寄峤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但看着何应钦那副刚愎自用、独断专行的样子，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再说也没用了。
这位“钦差大臣”，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打压异己，如何限制八路军的发展，如何向委座邀功请赏。
至于前线的真实敌情，和那十几万将士的死活，他根本就不在乎。
“传我的命令！”何应钦指着地图，再次恢复了那指点江山的气概，“各部，按原定计划，准备发动反击！第9军，从东面出击，目标济源！第5集团军，从西面出击，配合第9军，东西对进，将当面日军，一举歼灭！”
“至于卫立煌说的那个垣曲，”何应钦轻蔑地笑了笑，“那里山高路险，易守难攻，鬼子要是敢从那儿来，正好让他有来无回！留一个军在那里守着，都算是看得起他了！”
“是！”
将领们轰然应诺，一个个摩拳擦掌，仿佛一场泼天的大功，已经在向他们招手。
看着这荒唐的一幕，郭寄峤只觉得手脚冰凉。
他默默地退出了指挥部，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中一片悲凉。
完了。
这个中条山，这座用无数将士的鲜血和生命铸就的北方壁垒，恐怕……是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