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日军的动向，也不是没有察觉到空气中那股山雨欲来的气息。
但是，他没有卫立煌那样的威望和魄力，去顶住来自重庆的压力。
他更没有何应钦那样的愚蠢和自大，敢拿几十万人的性命，去做自己升官发财的赌注。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艘满载着几十万将士的大船，在几个昏聩的舵手的指挥下，义无反顾地，朝着那片布满了冰山和暗礁的死亡之海，全速驶去。
与此同时，在中条山的各个阵地上。
那些久经战阵的国军老兵，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对面的日军据点，这几天异常的安静，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山间的鸟儿，好像都飞走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肃杀之气。
一些有经验的基层军官，已经开始自发地加固工事，储备弹药。
但更多的人，却被上级那“主动出击”的命令，搞得一头雾水。
“长官，真要打出去啊？”一个连长问自己的营长。
“废话！这是何部长的命令！”营长瞪了他一眼，“让你准备，你就准备！哪那么多废话！”
“可是……弟兄们都说，这心里不踏实。总觉得要出大事。”
“乌鸦嘴！再胡说八道，动摇军心，老子枪毙了你！”
训斥完手下，营长自己也点上了一根烟，看着远处那片沉寂的大山，狠狠地吸了一口。
他的心里，又何尝踏实呢？
但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上面让打，他们就只能打。
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硬着头皮往里闯。
就这样，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中。
一边，是日军已经拉满了弓，搭上了箭，只等一声令下，便要万箭齐发。
另一边，是国军高层还在为“主动出击”的赫赫战功而沾沾自喜，中层将领们疑虑重重却又不敢违抗，底层士兵们人心惶惶却又无可奈何。
一份份来自八路军的、用鲜血换来的警报，就这样，被当成了“谣言”，被当成了“离间计”，被轻蔑地扔进了纸篓。
历史的悲剧，似乎已经注定。
没有人能改变。
或许，只有一个例外。
在远离中条山主战场数百里之外的太行山深处，那个叫林毅的年轻人，和他那支刚刚经历了血与火洗礼的部队，正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为即将到来的滔天巨浪，做着最后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