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与刘禅的分析之声刚落,便有亲卫入内禀报:
“主公请军师与少主至正厅议事,江东使者诸葛瑾已至城外。”
“来得倒快。”
诸葛亮羽扇轻摇,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少主,且随我去,好戏开场了。”
正厅内,刘备已端坐主位,面色沉静如水,关羽侍立左侧,庞统、徐庶等重臣亦已列席,气氛肃杀。
诸葛瑾身着素服,形容憔悴,在两名吴军卫士(的护卫下,步履沉重地踏入厅堂。
他目光扫过堂上威严的汉军文武,最后落在主位的刘备和其身旁羽扇纶巾的诸葛亮身上,心中百感交集,面上却满是悲戚与惶恐。
他与弟弟上次相见,还是赤壁之时,那时两军携手共抗曹贼,如今却成了生死仇敌。
可见世事难料。
“吴侯座下长史诸葛瑾,拜见左将军!”
诸葛瑾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瑾奉吾主之命,特来请罪求和!”
刘备并未立即回应,只是目光如电,审视着诸葛瑾。
厅内落针可闻,无形的压力让诸葛瑾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良久,刘备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
“请罪?求和?子瑜,汝主孙权设下彭泽绝户毒计,欲将吾与翼德、阿斗及数万将士活埋于六安!
此仇此恨,倾长江之水亦难洗清!
一句轻飘飘的‘请罪’,便想揭过吗?”
诸葛瑾身体一颤,几乎站立不稳,连忙再拜,声音带着哭腔:
“左将军明鉴!此皆周瑜狼子野心,蒙蔽吾主!
吾主实不知其毒计至此啊!
今周瑜已伏诛呕血而亡,其罪魁祸首已除!
吾主追悔莫及,痛彻心扉,特命瑾前来,愿献上重礼,乞求左将军宽宥,重续盟好!”
“伏诛?”关羽丹凤眼微眯,冷哼一声,
“周瑜之死,焉知非汝主弃车保帅?至于重礼?哼!汝江东有何物,能抵我彭泽、六安万千将士性命?!”
诸葛瑾连忙示意随从呈上礼单:
“此乃吾主诚意:金三千斤,珠玉十斛,蜀锦千匹,粮草十五万石!更有……”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极度屈辱之色,
“更有吾主胞妹,孙尚香孙夫人!
吾主愿将夫人送来,与左将军永结秦晋之好!以示江东永不再叛之诚心!”
“送妹求和?”庞统嗤笑一声,语带讥讽,“孙仲谋倒是舍得!然此等背信弃义之徒,今日可送妹,明日便可再叛!其心叵测,其言安能轻信?”
诸葛瑾脸色煞白,急声道:
“庞军师!吾主确已悔悟!为表诚意,吾主愿割让彭泽以西三县,永归左将军治下!
只求两家罢兵,江东愿永为藩篱,共抗曹贼!”
“彭泽以西三县?”徐庶出列,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此等贫瘠之地,于我何益?柴桑已在我手,彭泽亦唾手可得!
汝主以此搪塞,是欺我主仁慈,还是觉得我大汉将士的刀锋不够锋利?”
厅内汉军将领闻言,无不怒目而视,杀气弥漫。
诸葛瑾感受到那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意,冷汗浸透后背,仿佛置身于刀山火海之中。
他心知,火候已到,必须抛出那枚重磅炸弹——曹操!
他猛地抬头,眼中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孤注一掷的悲愤:
“左将军!军师!诸位将军!江东经此大败,确已山穷水尽!
吾主……吾主为求存续,已……已密遣张昭张子布,星夜兼程前往许昌!”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连刘备和诸葛亮眼中都闪过一丝异色。
“张昭去许昌作甚?”关羽厉声喝问。
诸葛瑾惨然一笑,带着一种被逼入绝境的凄惶:
“去……去向曹操摇尾乞怜!去求那曹贼,若能发兵牵制贵军,救江东于水火……吾主愿……向曹操俯首称臣!”
“什么?!”魏延拍案而起,怒发冲冠,
“碧眼小儿!安敢如此!背盟害主在前,摇尾乞曹在后!无耻之尤!主公!
末将请即刻发兵,踏平石城,生擒此獠!”
“末将愿为先锋!”丁奉、林凤翔等将齐声怒吼,厅内讨伐之声震耳欲聋。
诸葛瑾被这汹涌的怒火吓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如纸,身体筛糠般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撕碎。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泣不成声:
“左将军!军师!非是吾主愿行此屈辱之事!
实乃……实乃被逼无奈,走投无路啊!
若贵军再相逼……江东……江东唯有玉石俱焚,或举州降曹!
届时……曹贼尽得江东水陆之力,顺江而下,贵军……贵军恐亦难独善其身啊!
望左将军……念在昔日同盟之情,念在天下苍生,念在共抗国贼之大义……给江东……留一条生路吧!”
他哭得情真意切,涕泪横流,将一个亡国使臣的绝望、屈辱与卑微演绎得淋漓尽致。
厅内陷入一片死寂。
愤怒的咆哮声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与权衡。
诸葛瑾抛出的“降曹”威胁,像一块巨石投入湖心,激起了巨大的涟漪。所有人都看向刘备和诸葛亮。
刘备面色沉凝,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诸葛亮羽扇轻摇,目光深邃,仿佛在穿透诸葛瑾的表演,审视其背后的真实意图。
他看向刘备,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刘备会意,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威严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子瑜,起来说话。”
诸葛瑾如蒙大赦,颤巍巍地起身,依旧垂首不敢直视。
“汝主之意,我已知晓。”
刘备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背盟设伏,此乃不赦之罪!摇尾乞曹,更是自绝于天下!此等行径,令人齿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