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一年,初冬。
凛冽的北风卷过襄阳城头,吹动新制的“刘”字大旗猎猎作响。
这座扼守汉水、控引南北的雄城,在经历短暂的沉寂后,再次成为天下目光的焦点。
刘备立于重新修葺的左将军府最高处的望楼之上,玄色大氅在风中翻飞。
他俯瞰着这座气象一新的城池:宽阔的街道上车水马龙,新设的市集人声鼎沸,码头樯橹连云,满载着来自荆南的稻米、交州的蔗糖海盐、巴蜀的锦帛漆器的船只川流不息。
战争的创伤正被一种蓬勃的生机迅速覆盖。
“主公,荆、益、扬、交四州,各郡县报上来的秋赋簿册已初步汇总。”
诸葛亮清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手中捧着一卷厚厚的帛书,羽扇轻摇,神情却无半分懈怠,
“虽经战乱,然托主公仁政及少主‘土地置换’、‘推恩析产’之策初步推行,今岁赋入,较之去岁,竟增三成有余。
尤其江陵、江夏、柴桑、成都、交趾几处大仓,皆已充盈。”
刘备接过帛书,指尖拂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随即被更深的凝重取代:
“孔明,此皆赖你与元直、孝直、士元,还有……阿斗等人呕心沥血。
然此等积蓄,与曹操相比,如何?”
诸葛亮微微一顿,羽扇稍停:
“曹贼据中原九州之地,户口殷实,屯田日久,根基深厚。
其称王之后,挟天子之名,更可名正言顺征调钱粮。
其府库之丰,恐仍在我之上。然,其亦有隐忧。”
“哦?何忧?”刘备目光锐利。
“其一,僭越之罪,天下侧目。
虽其以兵威压制,然人心不服,暗流涌动。如荀彧之死,已令其内部寒心,士族离心离德者日增。
其二,连年征战,其核心区域如兖、豫、司隶,丁口损耗极大,虽有屯田,但民力疲敝之象已显。
其三,其新得凉州、汉中,根基未稳。
尤其汉中,徐晃虽据南郑,然张鲁余部及巴氐诸夷时扰,牵扯其大量兵力粮秣。
其欲稳固新土,消化所得,亦需时日。”诸葛亮分析道,条理清晰。
刘备缓缓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石栏:
“如此说来,眼下这盘棋局,我与曹操,皆在‘补气’?看谁补得更快,更实?”
“正是此理!”诸葛亮肯定道,
“此乃无声之争,却关乎日后生死!
谁能在休战期内更快恢复元气,更深扎根,更广聚人心,谁便能在下一场惊涛骇浪中,占得先机,甚至一举定鼎!”
“补气……”刘备咀嚼着这两个字,目光投向北方,仿佛要穿透千山万水,看到许昌那座新建的煊赫无比的魏王宫,
“曹孟德,你会如何‘补气’?”
许昌,魏王宫。
九锡陈列,仪仗森严,一派煌煌气象。
然而,端坐于王座之上的曹操,眉宇间却并无多少称王的喜色,反而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和深深的疲惫。
他手中同样拿着一份来自各州郡的汇总文书,上面触目惊心的数字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合肥之败,损兵折将,张辽、乐进被擒,东南门户动摇……
孙权虽遁,然江东空虚,刘备岂能坐视?
其子刘禅,已遣薛仁贵、戚继光等将率军南下,接收吴郡、会稽!动作何其速也!”
曹操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
“凉州羌胡,反复无常,韩遂虽败亡,余孽未清,马超遁走西域,犹如芒刺在背……
汉中,更是鸡肋!
徐晃报,粮道艰难,民心思变,张卫残部勾结山民,袭扰不断,驻军消耗巨大,如填无底之洞!”
他将文书重重拍在案上,震得杯盏作响:
“府库看似充盈,然连年大战,损耗如流水!
孤称王建制,封赏百官,营造宫室,哪一项不是金山银海?
更兼中原之地,经黄巾之乱、董卓之祸,再历官渡、赤壁、关中诸战,十室九空者比比皆是!
人丁凋敝,田地荒芜,此乃心腹大患!”
阶下,程昱、贾诩、司马懿等重臣肃立。程昱上前一步,声音沉稳:
“大王息怒。刘备虽得荆、益、扬、交,地域辽阔,然其根基浅薄,新附之地人心未附,如荆襄豪族、益州旧吏、江东士民,其心各异。
刘璋虽降,巴蜀深处,蛮獠未服,小股叛乱不断,牵制其兵力。
其欲整合四州,亦非朝夕之功。此乃我喘息之机!”
贾诩微微抬眼,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直指核心:
“大王,当务之急,乃固本培元,与刘备竞速于内政。其一,屯田之策需更严更广。
可效仿‘军屯’‘民屯’旧制,然需加大力度,尤其新得之汉中、凉州,强迁流民、罪徒实边垦荒,以兵护耕,以耕养兵。
凡荒地,限时开垦,违者重罚。此乃立国之基,万不可缓。”
司马懿紧接着补充,眼中闪烁着精明的算计:
“其二,人才!刘备有诸葛亮、庞统、徐庶、法正等谋士,又有赵云、关羽、张飞、秦琼、尉迟恭等猛将,
更有其子刘禅在江夏聚拢培养新锐如薛仁贵、高长恭、李愬等,其势已成。
大王当以‘魏王’之名,广开求贤之路,不拘一格!
可明诏天下:凡有治国用兵之术者,无论出身门第,唯才是举!
重赏献才举贤者。
尤其对刘备境内不得志之才,许以重利,暗中招揽!”
程昱颔首:
“其三,盐铁!此乃财赋命脉,亦为军械之本。
当设‘盐铁都尉’,专营专卖,严控私贩。于河东、青徐、河北等地,增置盐官、铁官,扩大生产。
所得厚利,尽充军用及屯田之本。”
曹操听着心腹谋士们的条陈,眼中的阴郁稍散,代之以一种冷酷的决断。他猛地站起身,王袍带起一阵风:
“善!便依诸卿之策!”
“传孤王令:
一、擢升典农中郎将任峻,总督天下屯田事!立‘考课法’:
各州郡典农官,以垦田亩数、收粮多寡定考绩,优者重赏,劣者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