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越说思路越清晰:
“如此,不需十年,仅需五六载,我汉中王治下,便将不再缺乏堪用的基层官吏与技术人才!
人才源源不断,则国力根基自然稳固!
此乃百年大计,强本固元之策!”
刘备听完,眼中精光闪动。
他深知人才的重要性,尤其是自己阵营根基尚浅,大量依赖荆州、益州本土士族,
若能培养起一支忠于自己、且具备实际办事能力的寒门官吏队伍,无疑将极大增强他的掌控力,削弱对地方豪强的依赖。
他抚须沉吟片刻,缓缓点头:“阿斗此议,深谋远虑,确是为国育才之良策。为父准了。”
刘禅心中一喜,正要谢恩,却听刘备话锋一转:
“然,设立学堂,聘请教习,供给学子食宿笔墨,乃至修建学舍,无一不需巨额钱粮。
如今四州初定,百废待兴,北伐在即,府库之财,首要用于军国大事。
阿斗,你既提出此策,当知为父之难处。”
刘备看向刘禅,目光中带着一丝考验:
“你于武汉所创白糖之利,大半已用于支援益州建设及扬州安抚;
交州雪盐之入,亦需支撑交州本地开发及军备。
为父知你生财有道,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兴办四州学堂之资,恐还需你自己多多设法。”
刘禅早有预料,父亲不可能凭空变出大笔钱粮给他搞教育试点。
他立刻应道:“父王所虑极是。儿臣既提出此议,自当尽力筹措。只是……”
他略作迟疑,道:
“儿臣身边,长于谋划者众,然精于商事、能为儿臣打理这些生财之道者,却极为短缺。
昔日有糜芳舅父于交州为我经营糖、盐之业,方有今日之利。
如今四州学堂之事,千头万绪,儿臣恳请父王,能否调糜芳舅父回襄阳,助我一臂之力?”
刘备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面露难色:
“糜芳确为干才,交州商道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每年输入府库之钱帛数以亿计,实乃军需一大支柱。
若将他调回,交州事务交接需时,且恐新接手之人未必能有其能,若因此断了这条财路,只怕……”
军队的扩充和维持极度烧钱,糜芳这条线太重要,刘备不敢轻易调动。
刘禅察言观色,知道父亲确实为难,糜芳现在就是个下金蛋的鸡,动不得。
他退而求其次,道:
“父王既然为难,儿臣不敢强求。只是糜芳舅父不得回,儿臣身边实在缺乏此等擅于经营之人。
可否将江夏太守换人,调贾似道回襄阳?
江夏政务已上正轨,换一稳健守成之将镇守即可。
贾似道曾为我打理武汉庶务,于筹措钱粮、经营产业上颇有手段,有他回来助我,儿臣方能更快为学堂之事聚敛资财。”
调一个贾似道,比调糜芳的阻力小得多。刘备这次没有犹豫,爽快点头:
“准!便使长江水军都督文聘兼任江夏太守,同时听从云长诏令。
令贾似道即日回襄阳,听你调遣,协助你办理学堂及筹措款项之事。”
“谢父王!”刘禅心中一定。
贾似道或许打仗不行,但搞钱搞后勤、执行他的命令,绝对是一把好手。
有他回来,再加上系统里面那琳琅满目的人才,这办学堂的钱,未必就凑不齐!
“既如此,此事便定下。”刘备一锤定音,
“阿斗,你放手去做,一应所需人手,除糜芳外,尽可与你相父、士元先生商议调派。
务必尽快将这育才大计推行开来!”
“儿臣遵命!”刘禅朗声应道。
得了命令的刘禅雷厉风行,即刻召集自己麾下少英营集合。
此时的少英营,随着刘禅成为王世子,已经被编为世子卫队,
而负责教导少英营文武的丁奉、高长恭、李愬三人也水涨船高,被任命为太子庶子和太子中庶子。
他一边命人以最快速度传信给江夏的贾似道,令其交接公务,火速返回襄阳听用;
一边片刻不停,径直前往武汉书院寻访庞德公。
武汉书院经数年发展,已非昔日简陋模样。
琅琅读书声与激烈辩经声交织,处处透着蓬勃朝气。
刘禅无需通传,轻车熟路地在书院后的静斋中找到了正在煮茶阅卷的庞德公。
老人见刘禅到来,并不意外,含笑示意他坐下:
“世子行色匆匆,眉宇间却有亢奋之色,可是有大事要劳烦我这把老骨头了?”
刘禅接过庞德公推来的茶盏,轻啜一口,平定了一下略微急促的呼吸,随即开门见山:
“庞公明鉴,小子确有一件关乎国本的大事,非庞公出面主持不可!”
他放下茶盏,将方才与父亲刘备商议的、于汉中王治下四州普遍设立官学,系统培养寒门官吏与技术人才的计划和盘托出。
庞德公静静地听着,花白的眉毛时而扬起,时而蹙紧,手中缓慢地转着茶杯,直至刘禅说完。
静斋内一时只有煮茶的咕嘟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学子诵读声。
良久,庞德公才缓缓开口,声音沉静却直指核心:
“世子此志,宏大高远,老朽闻之,亦觉气血澎湃。
若成,实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不过其难,如同登天啊……”
他看向刘禅,眼中带了
“首难,非在钱粮,而在‘名份’与‘师道’。”
“名份?”刘禅略微疑惑。
“然也!”庞德公饮了一口茶,缓缓说道:“世子欲兴之学,非寻常启蒙私塾,实乃为王府选拔官员的官学。”
那么世子有没有想过,等这些学子学成之后,到底是何种身份?
要赋予什么职务?可有凭信?俸禄几何?品轶又如何论?
与察举、征辟之士,孰高孰低?
此皆需明定章程,昭告四方,方能令人信服,使寒门俊才趋之若鹜,而非视为奇技淫巧之末流。
此乃名份,若无此章,学堂立而不正,学子心而不安。”
刘禅神色一凛,立刻意识到自己忽略了这最关键的制度设计。
是啊,没有明确的出路和地位,凭什么吸引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