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道目光实在太过赤裸,带着一种审视货物的意味,让她一阵地发毛。
她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田伯光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采花大盗,田伯光!
这个名字瞬间从岳灵珊的脑海里蹦了出来。
从福州一路前来衡山,她不止一次地听到江湖传闻。
说她那位一年多未见,不务正业的浪子大师兄。
不知怎的,竟和采花大盗田伯光搅和在了一起,甚至称兄道弟,一同喝酒鬼混!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岳灵舍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第二反应就是想提剑把令狐冲的腿打断!
华山派近二十年来,在江湖上乃至五岳剑派内部,地位都日渐式微,沦为吊车尾。
但不管怎么说,华山派终究是名门正派!
自家的大师兄,居然跟一个采花贼称兄道弟?
这要是传出去,华山派的脸还要不要了?华山的弟子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行走?
采花贼是什么玩意儿?
要是以前那个待在华山上、不谙世事她可能对这三个字还没什么具体的概念。
但这一年多,她跟着叶昀天南地北地闯荡,亲手宰掉的采花贼没有二十也有一百。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子失去贞洁意味着什么。
武夷山地界剿灭那伙山匪时,她在后山的地牢里,亲眼看到那些被糟蹋过的女子。
有的目光呆滞,如同行尸走肉。
有的则在被救出后,一头撞死在石壁上。
她甚至从当地村民口中听说,村子里若有女子婚前失贞。
被发现后,下场只有一个——浸猪笼。
那种惨状,让岳灵珊至今想起来,都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令狐冲若是真的和田伯光这种人渣称兄道弟,叶昀或许不会对他怎么样。
但她岳灵珊,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就在早上进城前,她还一脸严肃地对叶昀说:“哥,如果要是真见到了大师兄。
万一他真跟那淫贼搅和在一起,你可别拦着我。我今天非得清理门户不可!”
而现在,正主就坐在自己不远处!
就在岳灵珊怒火中烧,几乎要拔剑而起的时候,楼梯口又上来一人。
那人身材高大,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长袍。
袍子上还有三道明显的划口,额角处,甚至还沾着一滴早已干涸的血迹。
来人也不管田伯光是否愿意,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
抓起桌上的酒碗,给自己满满倒了一碗,仰头便一饮而尽。
“哈!好酒!”
他抹了把嘴,将空碗重重顿在桌上,对着田伯光朗声道:“田兄,请!”
田伯光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岳灵珊身上挪开。
他又看了一眼身旁瑟瑟发抖的小尼姑仪琳,心里面竟开始盘算起来。
是这个女扮男装的带劲,还是这个光头小美人更胜一筹?
真是个让人难以抉择的问题啊!
最终,田伯光摇了摇头,舔了舔舌头,将酒碗高高举起,与那蓝袍男子重重一碰。
“令狐兄,请!”
来人,正是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
令狐冲的目光扫过仪琳,哈哈大笑:“我平生有三不戒。
其中之一便是一见尼姑,逢赌必输!田兄,你可真是会给我出难题啊!”
田伯光嘿嘿一笑:“仪琳与我一见如故,我请她吃顿便饭,令狐兄可不要多想。”
他冲着一旁早就看呆了的店小二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倒酒!”
店小二一个激灵,连忙提着酒壶上前。
他的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瞟向仪琳那汹涌的胸口,一时间竟看愣了神。
手一抖,酒水哗啦啦地倒了出来,溢满了整个桌面。
“败兴的东西!滚!”
田伯光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
下一瞬,一道寒光闪过!
他腰间的弯刀已然出鞘,带着一股凌厉的劲风,径直朝着店小二的脖子砍去!
“田兄手下留情!”
令狐冲惊呼一声,身形一晃,闪电般将那吓傻的店小二拉到身后。
“嗤啦”一声。
刀锋划过,令狐冲的左臂衣衫破裂,一道血口瞬间出现,鲜血汩汩流出。
令狐冲却看也不看自己的伤口,反而举起酒杯,对着田伯光,脸上竟带着一丝赞叹。
“田兄,好刀法!”
田伯光收刀入鞘,也举起酒杯,眼中满是欣赏。
“令狐兄,好汉子!”
两人相视一眼,竟同时爆发出酣畅淋漓的大笑,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这诡异的商业互吹,这扭曲的“英雄相惜”,彻底点燃了岳灵珊心中的炸药桶。
她再也忍不住了。
“砰!”
岳灵珊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缓缓站起身来。
二楼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被吸引了过去。
她看着令狐冲,那张脸上,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失望和压抑不住的怒火。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回雁楼。
“一年未见,大师兄。”
“今日兴致,看来很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