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水拍打着岸边的青石,发出有节奏的哗哗声。
二楼的窗户大开着,江风灌入,将东方不败那身雪白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那双曾清亮慵懒的眸子,此刻深不见底,静静锁在叶昀身上。
叶昀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却不见半分消减。
他忽然叹了口气,把酒杯放回桌上,一本正经地开口。
“东方兄,你再这么直勾勾地看我,我可就当真了。”
“万一将来我那未过门的媳妇儿知道了,我就是跳进这湘江,也洗不清了。”
这天马行空,甚至带着几分胡搅蛮缠的理由,让那凝固的气氛瞬间瓦解。
东方不败先是一怔,随即,嘴角缓缓上扬,最后竟忍不住发出一阵清朗悦耳的笑声。
“咯咯咯……叶兄,你这人,当真有趣。”
她这一笑,仿佛春风过境,连窗外的江水声都变得温柔了几分。
“说吧,你特意邀我前来,所为何事?”
叶昀重新端起酒杯,给自己满上,语气也随意起来。
“不急。”
东方不败摆了摆手,也给自己斟满一杯酒,声音恢复了那份慵懒的磁性,“先喝酒。”
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此来衡阳,本是想看看这所谓的金盆洗手大会,是何等的热闹。
顺便也瞧瞧,是何等人物,能把我神教的黄带长老给拐跑了。”
她的语气很平淡,但叶昀却听出了一丝隐藏的冷意。
“若他们真敢在大会上算计我神教,我不介意让那刘府,变成一座血池。”
叶昀的心头微微一跳。
他丝毫不怀疑,以眼前这位的实力和性子,绝对能干出这种事。
刘府那几百号所谓的江湖豪杰,在她面前,恐怕真的和待宰的鸡鸭没什么区别。
“这么说来,我倒是坏了东方兄的计划?”叶昀半开玩笑半试探地问。
“计划谈不上,一时兴起罢了。”
东方不败摇了摇头,美眸中流露出赞许。
“不过,那刘正风虽然迂腐了些,曲洋这个朋友,倒没交错。”
“全家老小被长刀架在脖子上,也未曾吐露曲洋半个字。这等人,值得敬佩。”
她话锋一转,看向叶昀,“待我回黑木崖,自会准了曲洋荣休归隐之事。
这还得多谢叶兄,手下留情。”
叶昀笑了笑,没接这话。
东方不败继续说道:“倒是叶兄你,脚踩嵩山十三太保。
拳碎‘大嵩阳手’丁勉,那份无敌之姿,当真是……令人神往。”
“东方兄谬赞了。”
叶昀摆了摆手,很是谦虚,“我这点微末道行,与东方兄相比,还差得远。”
“叶兄何须自谦?”
东方不使轻笑一声,“你未至半步先天,便能肆意催动剑气。
这份底蕴,可不是寻常后天宗师能有的。”
她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一点。
“还有你的掌法,也颇为奇怪。那日你重创石嵩,用的是华山派的《抱元劲》吧?
平平无奇的入门心法,在你手中却能化腐朽为神奇。
一掌便废掉一个半步后天。有意思,真有意思。”
她说着,看向叶昀的眼神里,那份属于武痴的狂热又浓了几分。
“至于你的剑法……”
她拖长了语调,“我从那剑意之中,嗅到了一股克制天下武功的味道。
它就是为了破尽天下所有武学而生的。”
叶昀抿了一口酒,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反问道:“东方兄可知,那石嵩是何许人也?
我听少林寺的方生大师说,此人早在十几年前,便已死在了黑木崖?”
“石嵩?”东方不败的脸上露出一抹讥讽,“一个不自量力的蠢货罢了。”
她倒是没有隐瞒,直接说道:“此人原是朝廷锦衣卫的一名镇抚使。
十几年前,趁我神教内乱,带领数百朝廷鹰犬,偷袭我黑木崖总坛。”
叶昀心里一动。
果然,又和原著对不上了。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后来呢?”
“后来?”东方不败冷笑,“他带来的鹰犬自然是一个没跑掉,至于他自己。
命大,被当时恰好也在黑木崖附近活动的左冷禅给救走了。”
“原来如此。”叶昀点了点头,又一个谜团解开了。
难怪嵩山派的队伍里,会混进这么一个朝廷高手。
“我当年在他体内,留下了一缕先天真气。”
东方不败慢悠悠地补充道,“否则,以他的天资,怕是早就突破后天,踏入宗师之境了。”
叶昀恍然大悟。
原来石嵩不是不能突破,而是不敢。
东方不败留下的那缕真气,就像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刀。
他敢冲击境界,那缕真气就会瞬间爆发,要了他的命。
好狠的手段。
“多谢东方兄解惑。”叶昀举杯示意。
“小事一桩。”
东方不败饮尽杯中酒,又将话题拉了回来,“叶兄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那门剑法,看来,华山那个老家伙,还活得好好的嘛。
居然舍得将这不传之秘,都教给了你。”
叶昀心弦一紧。
她果然知道风清扬!她们之间,难道还有什么渊源?
叶昀面上不动声色,一脸茫然地摊了摊手:“什么老家伙?
我不知道东方兄在说什么。如今的华山,除了我爹娘和师弟师妹们,再无旁人了。”
开始飙演技。
“是吗?”东方不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也不点破,“也罢,叶兄不想说,我也不逼你。”
她身体微微前倾,一双丹凤眼灼灼地盯着叶昀,那股属于武痴的狂热几乎要溢出来。
“我能感觉到,叶兄今日,还有诸多绝技未曾施展。”
“不如,你我挑个时间,痛痛快快地切磋一番,如何?”
来了。
叶昀心中苦笑。
和一个已经将《葵花宝典》修炼到阴阳合一、天人感应境界的挂逼打架?
那不是切磋,那是单方面挨揍。
“东方兄说笑了。”
叶昀摇了摇头,一脸“我很忙”的表情。
“我这边还有要事处理,时间紧迫,实在是抽不出空。”
他心里嘀咕着:找死也不是这种死法啊。
现在跟她打,赢的机会无限接近于零。
输了倒是小事,面子能值几个钱?
万一不小心被她打死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只要按部就班地修炼下去,凭借系统的帮助和五倍悟性,踏入后天巅峰是迟早的事。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要事?”东方不败有些意外,随即了然,“哦,也对。
叶兄要整合五岳剑派,确实挺忙的。”
她忽然又好奇地问道:“不过,我有些不解。
以叶兄你的实力和手腕,为何不自己做那五岳盟主,反而要推你父亲上位?”
“五岳盟主?”叶昀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他抬头望向窗外奔流不息的湘江水,眼神悠远。
“区区一个武林盟主的名头,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我的追求,是那武道之巅。”
“后天之上,是否还有先天?
先天之上,那传说中的宗师之境,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折的炽热。
东方不败脸上的玩味和慵懒,在这一刻,尽数褪去。
她看着叶昀,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