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为供词之不利,也为对方手段之卑鄙。
在他看来,陈子履非但揪着深究细处,还反复煽动民情,诱导刁民往高家想。
案子才审到一半,高承弼已成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如此一点情面都不留,哪里是公事公办,分明是直奔高家而来。
既然你死我活,还斡旋个什么,一拍两散算了。
高运良冷冷道:“丁永奎还未认罪,陈知县便夺我家奴婢,未免太草率了。”
说着,向刘靖之拱手道:“陈知县初次为官,资历尚浅,恐不适宜审理此案。请刘夫子转告府台,此案事关老朽声誉,恳请移交府衙,由府台大人亲自审办。”
此话一出,花厅内顿时剑拔弩张,充满了火药味。
陈子履听到这里,心中也是暗呼糟糕。
这两天,他一直提防黄中色在卷宗里找茬,于是将精力放在夯实证据,发动民情上。
想着,自己有孙承宗、袁可立的威名傍身,黄中色必然有所顾忌。
只要自己这个主审官不倒台,这案子就稳得住。哪怕黄中色亲自来贵县过问,亦不能顶着民愤,强行颠倒黑白。
没想到,高家还有一招釜底抽薪。
按大明惯例,命案既可以在县衙审理,也可以移交府衙处置,甚至上递到按察司。
知县们怕担干系,常常会找理由不审,推给府衙去审。案子涉及生员,也是理由之一。
高运良身为举人,荣辱事关名教体统,以新知县资历不足为名,提请府衙审理,是说得过去的。
所以,府衙接过案子,既合情理又合法度。
一道公文下来,县衙这边便没有推搪的理由,卷宗、人证、物证全都要移交过去。
偏偏这桩案子复杂,必须使出各种手段,慢慢审,细细问,才有可能水落石出。
知府都不用太露痕迹,随便糊弄两下,就无疾而终了。
刘靖之转过头问道:“顺虎兄,你说呢?”
“这个……”
还没等陈子履想好怎么回应,花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甘宗耀的声音随之响起:“回禀堂尊,那边不肯交人。该如何处置,请堂尊示下。”
陈子履顿时火冒三丈。
捕头拿着衙门牌票去接人,高家竟敢不放,这是反了天了。
陈子履盯着高运良,沉声问道:“高举人,这是什么道理?”
“方才老朽已经说了,陈知县初次为官,不免有失鲁莽。”
高运良深知红契之存废,是本案的关键之一。只要放了林舒,便是承认高家奴仆打人无理。
先不说死者的死因如何,第一场就先输了气势。
于是丝毫不肯退让。
“丁永奎还未认罪,陈知县便强行废除红契,不合法度。如今老朽已提请府衙移办,若府台仍如此判,高家自然放人。”
“哼哼,好啊!”
陈子履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气,走到花厅门口,厉声喝道:
“本县的牌票,莫非是废纸吗?甘捕头,你现在便点齐三班衙役,重新去接人。阻差办公者,一并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