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个鸟,”陈子履扬了扬手中的账本,“本县还想找他呢,他送上门正好。”
甘宗耀满脸苦涩:“他带着兵来的。”
陈子履脸色一沉,知道正主来了。
自己身为知县,都不能给卫所直接下命令。只能以剿匪为名,请求武官帮忙。
高运良无官无职,根本不敢调兵,哪怕偷偷的,也绝不可能——这是谋反之罪。
能带兵来者,唯有一人而已。
“来了也好。”
陈子履轻轻将账本盖上,正了正衣冠,对着大院门口站好。
不久,二十几个身穿甲胄的精兵涌向码头,涌入大院。
口中发出大呼,左江道衙门办差,所有人不许动。
甘宗毅听到“左江道”三个字,顿时全身大汗淋漓,带着手下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左江兵巡道,正是向武千户所的顶头衙门,管着浔州等三个府的所有卫所。
而那些身穿甲胄的精兵,正是黄中色麾下标兵,正经的朝廷精锐。
陈子履不为所动,就站在那里,静静看着所有事发生。
不久,三个文人骑着马缓缓而入,其中一个是高运良,一个是刘靖之。
为首那人,长着一张国字脸,眉目间不怒自威。
看起来,正是广西按察司佥事,左江兵巡道,黄中色。
一个侍卫指着陈子履,大声喝道:“你是何人,还不参见黄兵巡。”
“卑职贵县知县陈子履,见过黄兵巡。”
陈子履拱手作揖,以下官礼参见,脸上却没有惊惧谄媚之色,就好像平常一般。
黄中色翻身下马,盯着看了一会儿。
忽然,他指着那堆卫所兵,大声喝道:“打!”
几个侍卫闻声而动,祭出长长的马鞭,朝着甘宗毅等人,劈头盖脸抽去。
一时间,院内惨叫连连,似乎正应了高管家那句话:得罪高员外,没有好下场。
陈子履依旧不为所动,因为兵巡道教训卫所兵,正是职权所在。不管对方有没有道理,他都无权干涉。
只好在心里默默数着哀嚎声:
“一鞭,两鞭,三鞭……高运良你等着,老子迟早加倍奉还……”
不知过了多久,甘宗毅等人后背皮开肉绽,哀嚎亦渐渐弱了下去,黄中色才抬起了手。
“你就是陈子履?”
“卑职是。”
“你私自调兵,好大的胆子。”
“卑职不知黄兵巡所指。”
“放肆,”一个侍卫大声呵斥,“竟敢对上官无礼。”
陈子履拿起手中的账本,眼神毫不避让:“卑职侦知,这里有人私贩粮米,偷逃商税,才从卫所借兵逮捕。此举合乎朝廷法度,请问黄兵巡,卑职何错之有?”
黄中色早就看出陈子履不是凡人,却没想到,竟如此有种。眼见满院的哀嚎,连脸色都不变一下。
听到“偷逃商税”四个字,他皱了皱眉头:“呈上来。”
陈子履问道:“敢问黄兵巡,以什么身份,拿这本账册。若以按察佥事的身份,监察办案,卑职不敢不交。若是嫌犯朋友的身份,恕本县不敢从命。”
黄中色不禁愣在当场,良久之后,忽然仰天大笑。
“好!很好!你陈子履,到底仗的是谁的势,竟敢如此跋扈?”
“回禀黄兵巡,卑职所倚仗,乃大明律例,朝廷法度,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