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槃乃堂堂兵部左侍郎,却像个跟班似的,前排几个大臣身份之高,可想而知。
才打听了两句,前面与通传太监交涉完毕,齐齐转身退下台阶。
中间的领衔大臣约莫四十来岁,鼻梁高挺笔直,一副山羊须,修得极其精致。
其面相华贵秀美,目光却炯炯有神,顾盼间,有股不怒自威的风度。
左侧大臣却身材矮小,其貌不扬,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
若非穿着绯袍,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小官小吏。
左侧老者则身形清瘦,须发花白,眼窝极其深邃。额头三道川纹皱得厉害,一看就是常年伏案所致。
陈子履躬身行礼,自报家门:“下官武库司陈子履,见过列位阁老。”
宋槃是兵部堂官,自然要为下属引见上官。
原来,中间的领衔大臣,正是当朝首辅周延儒。
左侧是内阁次辅温体仁,右侧是前阵子刚刚入阁,今天当值的徐光启。
崇祯四年末的几个中枢巨擘,都在这了。
周延儒和声道:“广西遥远,路上辛苦了。”
陈子履听了,不禁暗呼厉害。
对内阁首辅而言,兵部员外郎就是芝麻大的官,地位比自家门房,高不了太多。
周延儒记得自己从广西来,已是不易,说出“辛苦”二字,更是十分给脸。
如此抬爱,哪能不令人感动万分。
倘若陈子履没有AI,不知道此人全身都是心机,恐怕要感激涕零,激动死了。
“谢元辅关爱,下官奉命差调,不敢言辛苦。”
周延儒点点头,又勉励道:“汝得陛下赏识,当实心办事,不负皇恩。”
“谢元辅教诲,下官遵命。”
“嗯,好。”
周延儒转过身去,重新面向大殿。
温体仁上下打量了一番,也例行勉励了两句,话中不透一丝喜恶。
徐光启却道:“今天事大,必议到很晚,你且到耳房候着吧。”
“是!下官告退。”
陈子履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重要的军政会议,没有自己的位置。
于是躬身告退,回耳房老老实实呆着。
不久,陈子壮匆匆而出,显然提前中断了授讲。
陈子履问道:“里面怎么样了?”
“陛下自然雷霆震怒。你呆会儿……切记警言慎行。”
陈子履目瞪口呆:“今天陛下还会见我吗?”
“陛下勤勉,讲究一日事一日毕。你既来了,多半会见的。切记,千万千万,不能出一丝差错。”
“我知道了。”
陈子壮千叮万嘱,比昨夜啰嗦了十倍,全然没有平日的坦然和风度。
直到说无可说,才长叹一声,摇头离去。
陈子履看着兄长的背影,心中不禁暗叹,自己最近的气运,简直衰得无以复加。
要知道,关宁军乃辽西将门的核心,而刚刚投敌的祖大寿,又是辽西将门的核心。
大凌河若全军覆没,还好一些。偏偏祖大寿率部投敌,麻烦就太大了。
倘若祖大寿说动辽西将门集体倒戈,那么从锦州到山海关,必将全线崩溃。
到时后金军长驱直入,又将是另一场己巳之变。
再加上山东兵变,大明京师已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
往坏处想,现在就该考虑勤王的事了。
所以,无论里面怎么议,崇祯都会震怒到极点,暴躁到极点。
这个时候御前奏对,不是恩赏,而是随时可能遭殃的穿心酷刑。
陈子履知道厉害,不顾头痛之苦,祭出AI查阅史料,重新整理历史脉络。
良久,终于在繁杂的史料中,找到几条隐藏的线索。
应付不了时,抛出去,或许能抵挡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