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东头处,游玩的百姓很少,声音也不似在洛桥处一样的嘈杂。
林妙宣的指腹摩挲着莲花灯玉柄上的雕花,微微突起的雕刻痕迹,印出来的,是她杂乱的心思。
“我有一言,请将军静听。”
“县主请讲。”
林妙宣抬头,看着面前男子英俊的骨相,想着她这些天来的不可宣之于口的心思,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
“此次将军进洛城,虽然是借了皇帝的旨意调查想要了解的真相,可将军,你也一定明白,皇帝不会轻易让手握重兵的将军回域北的。”
“我自然明白。”这个后果赵临安想过,可他非得回来不可。
林妙宣接着说:“在宫宴之时,我就想过,为何皇帝会大费周章地营造出为皇子选妃的假象,请了官吏家属进宫赴宴,而后又将话头转移到了将军娶妻的身上,应当就是在测试文武百官对将军的偏靠程度。”
“将军,我说的可对?”
赵临安不知道林妙宣说这些做什么,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林妙宣说的很正确。
“县主所言正是。”
“上任域北军的将领镇北王宫变谋反之事,种种过程纵有疑处,但是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那就是镇北王的威望已经到了功高震主的地步。”
“帝心叵测,高权之上,又怎么能容忍他人共享?我想这就是宫变起源的最初。”
“而现在,皇帝在高位上稳坐十年以后,又出现了将军你,虽说权势不及当年的镇北王,可就凭将军现在所承的‘镇北将军’封号,足以见皇帝对将军的戒备之心与警告之意。”
“将军,我说的可对?”
赵临安的眸色深沉。
“县主所说,正是。”
赵临安虽然没有动作,表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林妙宣能感受到,赵临安的情绪低沉了许多。
“一国之将,若是再配上个高位在身的官家女子,两两结合,权势说是滔天也不为过,所以皇帝根本不可能真的为将军选定一个官家女子做夫人,但是出于长远考虑,为了能把控住将军以及将军家眷的发展,最好的,就是能在洛城这个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为将军选定一个无权无势还能不太失去体面的夫人。”
“将军比我了解得更多,看得更远,再加上想要调查宫变之事,必然是知道如今的皇帝是如何登位的。现在楚王名声正佳,秦王也野心初露,他们应都是想重复皇帝的手段,为自己夺位。”
“秦王看上了我,楚王又会看上谁?换句话说,无论楚王看上了谁,那女子都必定和我一样,犹如蛛网上的飞蛾,插翅难飞。”
林妙宣浅浅一笑,尽是无奈:“如今的我,是和将军一样的处境。”
“将军,我说的,可对?”
“县主……”
赵临安的心里有预感,他好像知道了林妙宣要说什么,可……
可他有些不敢确认。
林妙宣深呼吸一次,终于要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来:“既然将军与我都深陷泥潭不能自拔,何不互助,以脱困境?”
“县主的意思是……”赵临安现在有些紧张,手指不自觉地握紧。
今夜的赵临安,让她产生了太多的错觉,如果可以,她真的很希望能确认。
可就算说出,他是否会信她的真心实意?
以她看赵临安的人品性格都和他的人一样,是一丝不苟的,只要是他没有想法的事情,怕是连将就都不会允许。
而这,也就是她想赌的关键。
如果赵临安的回答中,能应了她的猜测,那她甘愿,如若不然,她也好死心。
是自己看错了人,信错了人。
话已经到了嘴边,林妙宣也不打算再收回去,无论成或者不成,至少她得试试,不是为了能脱困,更多的,是为了能平复她的胸口跳得不停的心绪。
是她蠢,除了现在的这些话,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和自己相识才半月的人开口。
“我的意思是,如若将军愿意,以我县主之身,可与将军以亲事的缘由,双双脱困,以解你我……”
“够了!”
男子的厉声呵斥,把林妙宣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来的话给打断了。
四周的空气,突然的沉默。
林妙宣呆愣着酸了眼睛和鼻尖,没有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