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毫不脸红也不窘迫,她不疾不徐地说:“我还有两个要求没提呢,堂堂镇北侯可不能食言,第二个要求便是,我要留在这里。”
萧子途:“你留在此处做什么?吃风饮沙吗?”
“呃……我留下来当个小厨娘。”
萧子途捏了捏眉心:“军营里有炊事兵。”
林洛眨眨眼,顶着一张刀枪不入的纯真笑脸:“嗯,我知道啊。”
萧子途忍不住扶额。
林洛伸手比划了个三,笑嘻嘻道:“我……还有第三个要求呢。”
若时间往回倒腾两个时辰,萧子途断然不会轻易许下承诺,此时只能一脸无奈地吃鳖。
林洛慢吞吞说道:“我的第三个要求,便是实现第二个要求,你不许拒绝。放心吧,我吃的很少的,不会浪费多少军粮。”
萧子途:“……”
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杀伐决断的镇北侯头一次被难住了,他心里既带着点莫名的甜蜜,又怆然地想,不知道自己称不称得上英雄,总归是要栽进去了……
无可奈何归无可奈何,大是大非面前,说一不二的镇北侯原则不容动摇,前线危险,他坚决不允许林洛留在军营,绑也要将她绑回去。
第二日一早,天且尚黑,萧子途起身去了林洛居住的营帐,还真准备绑了她把她送走。
然而他刚走到林洛营帐,便有将士来报,说是里通外国的沙匪与蛮人打配合,沙匪挟持百姓与红甲军对峙,逼退了禺州边境的红甲军,北疆七皇子阿克图趁机连夜带兵包抄,切断了北漠军营与禺州的通道,意图围困死北漠军。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寅时的北漠星月高悬,荒凉大地上映着长长的影子,凉风扫过,苍凉极了。
萧子途生生激出一身冷汗,他后怕地想,若林洛一行人迟到一步,便会悉数折于路上,而缺少粮草的北漠军可能就真的只能斩杀战马而裹腹了。
“什么?以无辜百姓做肉盾,简直丧心病狂!这帮沙匪良心是被狗吃了吗!他大爷的!这帮孙子哎!”李简气到恨不能将那帮通敌的沙匪碎尸万断。
林洛掀开帐帘,只见一向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镇北侯指节青筋暴起,他拔剑转身回议事堂布署兵力。
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在即,整个军营严肃非常,紧张的气氛无处不在,就连伙房里做饭的炊事兵都静默无声。
江老先生在熬药,林洛在给萧子途做早膳。
炊事兵有一个伤了腿暂时无法上战场打仗退下来的,走路不太利落,路过林洛身边之时,突然出声:“小伙子,你看你来的真是不凑巧,怕吗?”
林洛看了一眼他的腿,反问道:“你怕吗?”
那炊事兵没说怕也没说不怕,而是不明意味地笑了一下:“我算幸运的,还有条命在,能走能动,且不说有许许多多的将士永远埋在这里,还有许多断胳膊断腿的,生不如死。”
林洛沉默了。
怕吗?人非草木,有七情六欲,有喜怒悲恐惊,怕死乃人之常情,可是怕与不怕,于战场上不值一提。
炊事兵要做整个军中的饭,子时便起来忙活,那炊事兵不知道是不是起太早了,为了清醒清醒,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走出帐门,从头到脚把自己浇了一遍。
浇完,路过林洛之时又接着说道:“当兵可以减免税种,我家穷,弟兄三人皆从了军,两个哥哥死于战场,我家是念州的,念州富饶,可是你知道吗,有一年家乡发大水,冲毁了良田,实在难以裹腹,快要饿死了,所以我也从了军,军营里不会挨饿。”
林洛狠狠一震。
“家中爹娘去年也已过世,我孑然一身,已了无牵挂。”炊事兵笑了一下,仿佛在回答林洛方才的反问,他说道,“军人之责,义不容辞,我不怕,若打了胜仗,退役后,我就回老家娶房媳妇,若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