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凝寒露,桃林苑庭院中的翠竹白霜未消,十个武士候立在水瓮一侧。翊辰袖袍挽着,双手沉入寒冰中冻着,待香快要燃尽时,他双手未抽出,十个武士已上前围攻他。
翊辰用僵硬的双臂招招连胜,十余招便把他们悉数打翻在地。他看着下属们皱起眉眼,厉色道:“这几年我与向叔不经常在阁中,你们练功偷懒,武功是一次不如一次!即使冰冻三尺,你们也要以最快的速度出招接招!”
一个武士揉着双臂好言道:“是阁主的武功进步神速,越来越高,连这冰水亦是减缓不了阁主出手之快,属下们自叹不如。”
翊辰冷看他一眼,他立即噤了声,取了帕子递交给翊辰。赤烈匆匆赶来,翊辰挥手令那十人退了下去,边擦拭臂弯上的冰水,边问道:“查得如何了?”
冬寒不减,赤烈身上却跑出了一层汗。他快马追赶上送楚蕙回王府的人马,查清了阮凌锡娶楚蕙是真是假后,又立即快马加鞭赶了回来,知晓阁主心急如焚,他连口水都未来得及喝,便匆匆到桃林苑禀告。
见自家阁主比之往日的沉稳,多了一份急躁,赤烈拱手笑道:“楚蕙公主见我问阮家二公子,便以为是阁主心生醋意。她欢喜之余,把八百里加急送信函的信使都喊来让属下询问细节,还把庆徽王的信笺给了属下看。楚蕙公主所言非虚,庆徽王确已答应了阮家二公子与楚蕙公主的亲事。”
楚蕙与阮凌锡的亲事非头等紧要之事,圆儿心念阮凌锡才令他心中不快。翊辰蹙眉看向赤烈,“楚蕙如何与我无关,阮凌锡何时来庆徽?”
赤烈腹语着“就算他不来,你不得把人抓来吗”,嘴上却把从信笺上看得的消息简略告知了翊辰。
“庆徽王信上说,如今国丧,阮大司徒虽有心先迎楚蕙公主过府,但庆徽王却不愿委屈了楚蕙公主。所以阮家二公子不日便赶往庆徽王府,亲自迎接楚蕙公主去帝都,待新皇登基后,便迎娶楚蕙公主过府。”
新皇?
翊辰剑眉拧到一处,如今元瑾未寻到,阮重与兆泰王便急着另立新皇了。父亲信上说,阮重若要拥立新皇定会立庆徽王三岁幼子为帝,可兆泰王如何会同意?但如今阮重与庆徽王沆瀣一气,兆泰王应付二人亦是有些费力。
父亲不让他插手帝都朝堂之事,让他一心寻找元瑾。寻到却又要软禁着他,不可让他显出皇上身份,这是为何?亦不知蒋玄那废物要顶替自己到何时?
麒麟阁荣华富贵不亚于将军府,可他不想再做这挥金如土的江湖浪子,想要以墨肃的身份跟随父亲效忠元瑾。十余载的逃亡生涯,虽算不得居无定所,亦是心无定所。母亲与妹妹不得相认,如今又多了一个蒋玄顶替着他尽孝父母膝下。
“阁主?”
赤烈见翊辰心神不定,出声喊了他一句。翊辰还神,把手中帕子丢于赤烈,面上牵强生出笑意,“阮凌锡到了庆徽,那便是到了本阁主的地界,就算他是什么大司徒的儿子又如何,惹怒了本阁主,本阁主就把他送到莺燕楼去做娈童。”
赤烈听那信使说了阮凌锡容貌倾城惊人,他心中不信,这容貌倾城不是用于女子的吗,难不成阮凌锡比女子还要美艳?他向曾去过帝都的翊辰求证道:“阁主,阮凌锡真有那么美?”
翊辰冷起眸子看他一眼,“男人长得美有何用?要像本阁主一样,文能览阅兵书无数,武能震慑一方恶霸!”他说着,不觉朝卧房看了一眼,思忖着到底是长成什么模样能令圆儿这般痴心想着?
将军府与大司徒府私下甚少往来,他儿时究竟见没见过阮凌锡都已经不记得,至于阮凌锡的模样就更没有印象了。
不过,一想到昨日那些青楼的莺莺燕燕因提到阮凌锡,扭捏得不行,连他这个英俊潇洒的少侠阁主都看不进眼中了。翊辰捏着下巴,有些生气道:“男人长得美有何用!只会骗得某些女子伤心!”
赤烈顺着翊辰的眸光看向阁楼,有丫鬟手托金盘从长廊上款款行过,俏丽的衣裙为萧条的冬日着色不少。可纵使千姿百妍,落入阁主眼中怕也是空无一物,他出声笑道:“天下这么多女子,阁主怕是仅指一人而已。”
心中所想被言中,翊辰看向赤烈面带坦然,天下女子那么多,他心中可不只能装下一人吗?惦记那么多何用!
前院厅堂的下属急急进了院门,单膝跪地向翊辰道:“启禀阁主,兆泰王府的大王子来访,已在前厅候着阁主。”
翊辰冷笑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敢在庆徽王的封地来去自如。”阮重已和庆徽王有姻亲之连,一向懦弱只求安逸享乐的庆徽王便会听得阮重操纵。兆泰王生子如此,就算夺得皇权也会令天下百姓陷入水火之中。他飞身上了阁楼,对跪在地上的下属道:“告知他,夫人身子不适,我要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