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的营帐之内,祖大寿是第一次来,但是却不是如同今日一样。此刻的多尔衮将整个营帐布置的金碧辉煌,不得不承认。战乱停息后的大凌河城又开始了往日的生活,各种奢侈的战利品被拿了进来,一些侍卫开始装点皇太极的营帐。
“祖将军,请上座。还有这位少将军,请坐。”皇太极扫了一边的祖大寿之子祖泽润一眼,见他身材高大,极为雄壮,面色凶猛,心中一惊,也指着另一边的一个座位道。
祖泽润环视营帐之内,多尔衮、多铎、范文程等文臣武将,尽皆于此。
“今晚我乃是家父的护卫,当不得座位。”祖泽润环视四周,不知是否埋伏刀斧手在内,想也不想就拒绝道,“我还是在护卫父亲吧!”说完就站在祖大寿身后。
“如此也可以。呵呵,真是忠义之士。”皇太极干笑了一声,本待反对的,但是一想,人家是父子情深,倘若是自己和豪格前往祖大寿的将军府,只怕豪格也会如此。皇太极心念豪格,想到今日如此功劳,也与他密不可分,便急忙召见豪格。
祖大寿这时给祖泽润使了一个眼色,祖泽润从行囊中取出一个酒壶,这个酒壶乃是双层设计,一侧是正常的酒,一侧是毒酒。倒酒之时只需旋转壶盖,便可从另一侧流出毒酒,因此祖大寿与祖泽润定下此计,希望在这次会面时,诓骗皇太极饮下毒酒,即便父子二人一起被杀,也是为天下兴亡,尽了自己一片赤子之心。
皇太极坐于主位之上,坐北朝南,祖大寿距离他的位置不过几步之遥,而祖泽润却是没有坐着,而是在一边端着酒壶,显然是给人倒酒的。从表面上看上去,是对祖大寿的尊敬,只是祖大寿知道,毒杀皇太极这种事情,如果自己去,只怕惹人怀疑,恐怕只有让祖泽润自己做起来才妥当,才没有风险。
此时豪格进入营帐之内,身着女真棉甲,祖大寿与祖泽润望着他,一时怔住了。豪格也瞥见祖大寿了,问他道:“祖将军,可还记得在下?”
祖大寿冷笑一声:“哼,原来是你,恕我眼拙,不知我该如何称呼你?”
豪格坐在皇太极一旁,答道:“我是父汗长子,豪格。”
这时祖泽润斟满酒,递给皇太极道:“今日我等聚集一堂,能在此畅饮,也是辽东百姓之福,这里有百姓酿造的美酒,父亲教我特地献给圣上,请圣上亲饮此杯!”
“这一杯酒,朕倒是认为不能自己喝。”皇太极担心祖大寿诈降,所以知道今夜是不可能喝酒的,当下站起身来,对祖大寿道,“朕之所以能击败你们,全是依靠朕这些谋臣,与诸位将士的奋不顾身,朕以为这壶酒应该是感谢三军将士及在座的文臣武将才是,祖将军,你说是不是啊?”
皇太极笑着扫了营帐内的其余人,丝毫不理会祖大寿那恐惧的面容。
豪格赶紧起身来,大声道:“父汗所言极是,如今我们女真的一切功劳,乃是将士们奋力搏杀所成,儿臣建议,既然祖将军归顺我们,这一战双方折损太多的人,这杯酒是应该祭奠阵亡的将士,父汗意下如何?”
皇太极心想:这下正好可以彰显对阵亡将士的关心。于是对豪格道:“你所言正合朕意,那你去为朕祭奠阵亡将士。”
祖大寿乘机附和道:“豪格贝勒真是仁爱之人啊,是我所想不周,甚是惭愧,润泽,你也为我向这一战阵亡的将士祭奠一杯!”
祖润泽与豪格二人走出营帐,走向辕门,二人举起酒杯,对着月亮,向地上洒下杯中的酒,酒水落地,汇成一道,向外流去。
营帐内,皇太极端起杯子,里面盛满的是水,他向祖大寿敬了一杯,劝道:“朕在这里,向祖将军敬一杯,久闻祖将军威名,今日能一睹真容,也是万分有幸,请!”
祖大寿呵呵一笑,却是双手遮面,将酒杯一饮而尽,答道:“多谢大汗。”
皇太极见祖大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大声说了一声:“好。”言毕,他也将杯中的水喝了下去,整个营帐内顿时热闹起来。
祖大寿吃了一口桌上的菜肴,大多是肉菜,他许久未吃过如此丰盛的饭菜,只是想到何可纲的惨死,他心中不免悲痛,嘴上勉强挤出一笑,对身边的祖泽润道:“泽润,你要多向豪格贝勒学一学,去,给豪格贝勒满上。”
祖泽润低着头道:“孩儿遵命。”眼神不断闪烁,双手握着酒杯,不自觉地晃动了一下。
“多谢祖将军。”豪格嘴上称谢,心中却是怀疑,他毕竟深谙权谋,他见祖泽润斟酒之时,眼神闪烁,便知他心中必有奸谋,他神色未变,眼睛紧紧朝祖泽润点了点头,双目不经意间扫过酒壶,果然见祖泽润将酒壶的壶盖轻轻地动了动,豪格便知道这酒壶中的酒,必然有问题。
“豪格贝勒,这杯酒你说什么也要喝下去了。”祖大寿热情地劝道,嘴角顿时生出一丝神秘的笑容来。
“是啊,这杯酒,呵呵,这杯酒应该敬我们这一战,为国尽忠、杀敌报国的将士们,若不是他们,你和我岂会有机会在这里喝酒呢?祖少将军,在下以为这杯酒,应该敬给帐外那些弟兄们喝。”豪格结过酒杯,站起身来,知道明着不好拒绝,就准备以此为由将杯中酒倒下。
祖大寿脸上顿时一丝焦急来,却见身后祖泽润大声阻止豪格道:“豪格贝勒,且慢。”
豪格见他神色慌张,嘴角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来,笑道:“怎么,祖少将军,莫非我说的这句话说错了?还是,你非要我饮这杯酒?”
祖大寿与豪格在大凌河城时,便十分熟悉,他深知豪格此人城府极深,闻言心中暗自叫苦,知道豪格已然生疑,他暗忖道:不该如此心急,等将来再算计也不迟,万一这一杯酒倒在地上,必定会被豪格发现的,到时候计策未成身先死,该如何是好?他抬起手,摸了摸白皙的额头,上面隐隐有了一丝汗珠。
祖泽润面对豪格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神,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去。他毕竟还是心虚,脸上浮现一丝慌乱,虽说是一闪而逝,但到底令豪格起疑,他担心自己的计策被发现,赶紧解释道:“豪格贝勒,这,那自然不是,我只是祝愿豪格贝勒而已。再说,刚才你和圣上刚刚说过,第一杯酒是敬死去将士们的,这第二杯酒岂能再敬将士们?”
豪格心想:这个祖泽润还算比较机智,如此情形,还能这么信誓旦旦的,并且很快就找到自己的理由,还是有些胆色,只是不知道这杯酒到底藏着什么玄机,不如找一只狗试试?豪格假意答应,笑道:“这杯酒,我喝了!”
祖大寿见自家儿子如此扭捏,已然露出破绽,豪格深谙权谋,远高于祖泽润。只怕豪格如何知道这杯酒中有剧毒,如此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而已。祖大寿起身道:“豪格贝勒,且慢。这杯酒你若是不想喝,就罢了,犬子言语失当,还请贝勒恕罪!”他当下抢过祖润泽手中的酒杯泼向帐外,然后又斟了一杯酒,敬向豪格道:“我久在行伍,不谙事务,对于喝酒从没有讲究。这杯酒我祖大寿喝了,若是看不起我祖某人,这杯酒,可以不用喝。”
皇太极见祖大寿饮了杯中酒,对豪格道:“祖将军,既然投诚,这杯酒,你且喝了吧!”
“我豪格自然是会喝的。”豪格笑道,“不过喝了这杯酒,我还要敬一个人。”
祖大寿问道:“你还要敬谁?”
豪格冷笑道:“便是何可纲将军,他当初对我一片坦诚,若不是各为其主,我与他定能成为朋友,只可惜当初一别,不想后会无期。”
祖大寿将酒壶端起,凭空挥洒,将残酒置于地上,对豪格道:“剩下的酒,都敬给他吧。”
酒宴之后,祖大寿带着儿子祖泽润,一同返回到锦州,十日之后,祖大寿方给皇太极回信道:“多谢大汗款待,只是臣是汉人,朝廷未亡,臣决计不降!”
皇太极看罢,当即扯碎书信,气得脸色发白,大骂道:“这个祖大寿竟然如此欺朕,朕他日定当让他付出代价!”
此时军营外传来一声:“大汗,不好了!”
皇太极急忙让外边的侍卫进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此惊慌?”
侍卫急急忙忙进入营帐,跪下道:“登莱方向,有两只援军抵达了锦州,大约有数万人马,还有大量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