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是我赢了。”
如此熟悉的声音。陆九渊向额图浑身后望去,只见豪格身披盔甲,面带微笑地向他走来。
“豪格……”陆九渊的眼中再度浮现出杀机。
“才两年不见,你竟然已经生出白发来了。”豪格的语气中饱含讥讽,“何必呢?那日你们逃出盛京后,我并没有派人继续追杀。如果你们就此消失,本可以安稳地过完这辈子。”
陆九渊愤恨地瞪着豪格,没有回答他的话。
“九渊,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你费尽心思想要剿灭我的血滴子,可是,只要我一声令下,这血滴子我想训练出多少个都没问题,你根本杀不完。对了,还得感谢你,毕竟你可是血滴子的第一任教头啊。”
陆九渊冷笑道:“那天晚上我没让手下直接开枪打死你,才让我悔恨终生。”
“那还真是遗憾呢。九渊,成大事者,绝不可心慈手软。而且,即便你杀了我,又如何呢?你口口声声要捍卫的大明,早已烂到了骨子里,就算这世上没有了豪格,你们的命运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灭亡!现在,我大金国力强盛,不久前,刚刚平定察哈尔,用不了几年,我们就会直捣北京城,取下崇祯的首级。你陆九渊又没有三头六臂,不过一介凡人,你做的那些微不足道的事,不会有后人记得。”
“你说的不错,在八旗军的铁骑面前,我陆九渊不过是一只蝼蚁。”陆九渊的双肩因愤怒而发抖,“可是,至少我要杀了你,替阿朱报仇!”
说罢,陆九渊挥着钢刀,直奔豪格而来。额图浑本欲下令放箭射杀陆九渊,却被豪格制止:“谁也不许动手。”
豪格拔出腰间佩剑,与陆九渊厮杀起来。此时的陆九渊完全是一种搏命的状态,步步皆是杀招。然而他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进攻上,无暇顾及防守,十余个回合下来,便被豪格抓住破绽,一剑刺中手腕,那把钢刀立时掉落在地上。陆九渊失去武器,竟如发狂一般,赤手空拳向豪格扑来,豪格回身一脚,正中陆九渊胸口,令其瞬间吐血倒地。
“九渊!”木兰急忙冲过来将陆九渊扶起,她挡在自己的爱人面前,生怕豪格趁机进攻。
陆九渊嘶吼道:“木兰,你让开,我要杀了他,我要为阿朱报仇!”
豪格的眼底闪过一丝哀伤,这两年,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阿朱的名字,仿佛她从未在自己的生命里出现过。
但他一刻也不曾忘记过她。
“你要替阿朱报仇,那就来吧。”豪格淡淡地说,“我会与你公平地较量。”
“公平地较量?豪格,你又开始假惺惺地演戏了对吗?”陆九渊怒吼道,“你骗她骗得那么惨,她都抛却一切地保护你,她有多爱你你难道不知道吗?她甚至怀了你的骨肉,可你竟然真的狠下心害死了她,豪格,你就真的没有一丝感情吗?”
陆九渊的话犹如利刃插在豪格的心头,他放下了手中的剑:“她当时如果被你们带走的话,可能就不会服毒自尽了。”
“你说什么?阿朱是服毒自尽?不,你休想用谎言让自己撇清干系。”
“我没有必要为自己开脱,阿朱,以及我们未出世的孩子,他们的死,都是我自己招致的报应,然而我并不后悔。”
陆九渊死死盯着豪格,难以理解他的意思。
“陆九渊,阿朱的性格,你不会不了解。当她得知真相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必死的打算了,这也是我后来才想通的。”
陆九渊回想起当时,阿朱跪在自己面前,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在求死。
“这是那丫头自己的选择,该何去何从,她的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老者的话回响在耳畔,陆九渊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为了我想得到的权力,哪怕牺牲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我也在所不惜。只不过,那种痛楚,远比我想象的要强烈。”
“我爱阿朱,但阿朱并不爱我,她的心只属于那个并不存在的杨云清。是我豪格害了她,你要找我报仇,我不会对你有任何讽刺。不过,阿朱有一点错了,她从来没有背叛神机门,否则,她是不会自尽的。”
陆九渊喃喃道:“当时,我应该拼死将她带走……”
“不过,不管怎么说,你已经输了。”豪格背过身子,“永别了,陆九渊。”
额图浑得到了豪格的指示,命弓弩手一齐瞄准陆九渊和木兰。
听到弓箭离弦的声音,陆九渊死死护住了木兰,任由她如何用力,也无法挣脱陆九渊的怀抱。
然而,所有的箭都射上了天空,划出一道道弧线之后,落在了远处。
陆九渊慢慢松开了木兰,二人回头望去,只见八旗军正跟随着豪格,逐渐撤离。
豪格抬头凝视着天上的云朵,自语道:“我也输了。”
深夜。
陆九渊坐在火堆旁,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出神。
木兰依偎在陆九渊身边,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着。木兰清楚,陆九渊正陷入深深的迷惘,他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木兰,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啊?”陆九渊突然打破了沉默。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木兰眉头微皱,“你若是没用的废物,本姑娘才犯不上和你在一起呢。”
“可我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我第一次有这样强烈的无力感。”陆九渊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我开始明白前辈的话了,我们的力量,竟然这样弱小。”
木兰鼓起勇气,说:“九渊,我们走吧。”
“走?”陆九渊不明白,“要去哪?”
“容得下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木兰答道,“我们可以回雾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