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暖暖，身上各自带着秘密的父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次日清晨，司马涯就从属下口中得知王家父女的过往。
王家三口在五年前才在城外落脚，他们自称是姑苏人氏，王守仁发妻早逝，只有雨柔这个女儿，没想到，女儿嫁到油城不久，刚产女就逢水患，家被大水淹没，丈夫落水，连尸首也没找到，只好辗转回娘家投靠，姑苏又逢百年旱灾，他们三人只好一路跟着流民，最后在这定居，靠着王守仁的医术，倒是过得知足。
他们一家人的命运还真坎坷，怎么他听来却半点可信度都无。
司马涯也坐不住了，他从床榻上起身，“去外面走走吧。”
冷钢看着司马涯身上所缠的白布条比前一日小了一大圈，他聪明的没有多问，仅上前伺候主子穿上袍服。
司马涯低头看着自己，突然想笑，这是他受伤以来第一次能好好穿上衣服，昨夜雨柔过来下针时，主动手下留情，白布缠少了，连针也下少，也不知道是气消了，还是有医者的自觉，明白不该如此对待病患？
他边想边往外头走去，冷钢则随侍在身边，至于邓风跟其他暗卫都领命去办事。
这座宅第不小，不见精雕细琢，更见古朴，司马涯与冷钢走过一道拱门，再过一院落，可以透过雕花窗格一窥人潮不少的扁鹊堂。
“来扁鹊堂看病的百姓一直不少。”冷钢忍不住道。
这是司马涯受伤月余来，第一次来到城外的小镇体现淳朴的民风，第一次看到扁鹊堂的全貌，病患着实不少，男女老少皆有，一名伙计忙着捣药材，另一名伙计俐落的打包药材，扎上细麻绳交给一名白发苍苍的男病患，王守仁站在一旁，似乎在提醒如何用药，多名看病的老百姓则坐在大厅内的木椅上等候着。
王雨柔坐在右侧桌前，桌上有文房四宝外，还有一个小小脉枕，她一袭白色裙装，挽起的发髻上方仅有一只白玉月牙发钗，脱俗绝尘，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停在她脸上。
“我以为只有女子会让王雨柔看病？”司马涯看着走到王雨柔前方的椅子坐下，让她把脉的斯文男子。
“启禀主子，那人属下认得，他叫李诚，是名盐商，年近四十，与当地官府的关系十分交好，已有三名妻妾，但心仪王姑娘，天天上门看病，没病也会买个补身药材。”
司马涯黑眸一眯，只见傅王雨柔说了些话，而李诚深深切切的凝睇着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注意到她似乎诧异了一下，甚至开始认真的看着李诚，让李诚的眼睛亮晶晶的，兴奋的起身就往外走，她的目光还追了过去，两名老婆婆拿了药后还笑呵呵的做了恭喜的手势，然后有说有笑的步出药堂。
“你去跟那两名婆娘打探一下，雨柔跟李诚聊了什么？”
“是。”
司马涯先行返回南院，不一会儿，冷钢就回来，拱手禀告，“李诚想纳王姑娘为妾，这事众所周知，但她婉拒多回，而李诚似乎打听到她想到城内开医馆，所以，提出只要她愿意委身下嫁，他愿意带着她入城开医馆。”
“这种男人骗女人的鬼话，她不会信了吧？”司马涯一挑浓眉。
冷钢的表情有点古怪，轻咳一声，“呃——王姑娘说她会考虑。”
司马涯脸色一沉，这个女人没有他想象中的聪明。
这一晚，王雨柔前来为他下针完后，他要所有属下都退出去，蹙眉看着她。
此时，是等待留针时间，她总是静静的坐在床前，长睫低敛，身上散发着一抹自在的惬意，仿佛人生中没什么需要赶来赶去的，即使对女色不贪的他，都不得不承认她的独特让这张出色的容颜更吸引人几分。
他开口试探道：“听说你不愿随我入城。”
她看他一眼，点点头，可其实在知道他的身分后，她已开始认真考虑随他入城的可能。
司马涯发现跟她说话，耐性要是不足，绝对会发火，他深吸一口气，“可是，我又听说，你似乎有意成为一名盐商的妾，条件是他肯入城替你开医馆？”
她再次沉默久久，司马涯得拚命再拚命的压抑怒火后，她开口了，
“《诗经》里的〈氓〉，有一句话为‘匪来贸丝，来即我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