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待主仆二人回到静云轩,屋内空无一人。
卓老夫人颓然跌坐在圈椅里——
不必再问了,那女子,定是月疏无疑,现在定是在什么地方想着应对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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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疏与青桔在那密闭的屋子里声嘶力竭地呼救,奈何此处偏僻,任她们如何拍打门窗,外头也只闻风声,不闻人语。
就在二人几近绝望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似是钥匙入锁。
待那声响落定,主仆二人猛地推门而出,却只瞥见一道矫健的男子背影迅速消失在廊角,再定睛四望,周遭空寂,竟再无旁人。
沈月疏心头疑云密布:
那人既设计囚她,为何又轻易放了她?
这般大费周章,究竟所图为何?
难道就只为她耳上那一枚小小的月牙坠子不成?
待她们匆匆返回静云轩,却见卓老夫人正襟危坐于堂上,面沉如水。
“月疏,”老夫人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方才何处去了?”
沈月疏心下委屈,忙将方才遭遇一五一十道来,只盼婆母能稍作宽慰。
岂料话音未落,卓老夫人竟猛地将案上茶盏掼在地上,碎瓷四溅!
“撒谎!”
沈月疏被这一声厉喝震得浑身一颤,呆立原地,满腹委屈化作冰凉,再不敢多言一字。
是夜,卓老夫人未曾用膳。
沈月疏私下寻到陈嬷嬷想问个究竟,谁知一向对她知无不言的老嬷嬷,此刻却垂首敛目,三缄其口。
沈月疏心知婆母定是误会深重,可这误会的根源究竟在何处,她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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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未透,客舍浸在一片青灰里,空气寒意料峭,唯有案上焚尽的残香逸出一缕冷寂。
沈月疏躺在软榻上,昨夜辗转反侧,几乎未曾合眼。
天光未亮,她便听见屋外传来细微的衣料摩挲声与低语——是婆母起身了。
她正犹豫着是否要起身如常相伴散步,却听见卓老夫人对从沙吩咐道:
“从沙,你先送我与陈嬷嬷回府。至于夫人……你晚些再来接她。她若想多住两日便住,若想回,便一同接回。”
沈月疏推门的动作蓦地顿住。
原来婆母不是起早,而是不愿见她。
她默默收回了手。
既然不愿相见,又何必自讨没趣。
不如继续装作未醒,全了彼此颜面。
从沙虽心中疑惑,却深知分寸,主子既未多言,他便不该多问,只垂首应道:
“是,老夫人。”
待静云轩重归寂静,沈月疏才唤来青桔,默然梳妆,推门而出。
晨光微熹,漫过她一夜未眠、略显苍白的侧脸。
青桔陪着沈月疏在山林中散心,试图驱散她心头的滞闷。
忽见一列官兵步履匆匆,神色肃然地碾过草尖朝深处而去。
沈月疏顺着方向望去,只见林木掩映深处,已聚拢着一圈人影,窃窃的低语顺着风隐约传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引着她下意识想上前看个究竟。
然而,脚步刚欲抬起,便被她生生遏住——
她稳稳钉在原地,深知在那无形的界绳面前,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