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连连点头,又问:“那我平时应该怎么‘知行合一’?”
王守仁想也没想立刻答道:“‘知行合一’就是良知一发动,行动立刻跟上,你心里生出什么样的良知,立刻依着它去做,一定不会错。”接着问杏儿,“你日常生活中有没有感觉良知发动?有没有照着去做呢?”
听了这话杏儿“哧哧”地笑,半天才说:“我可没有先生这样的本事,平时只想一件事,就是怎么伺候先生,只要先生吃得好、穿得暖、睡得香,我就开心了,这算不算是个‘良知’呀?”
“一心一意伺候先生”算不算良知呢?王守仁琢磨半天,终于点头:“你这也算个良知吧。”说着自己也笑了。
王守仁这话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可杏儿自己又一想,却悄悄羞红了脸。
杏儿是个最简单的人,她心里总共只有一个念头——当然这也是个良知,就是一生一世跟着王守仁,实心实意对他好,尽心尽力照顾好阳明先生的饮食起居。其他的事,杏儿连想也不去想。
就这么一直伺候下去,一直相处下去,直到有一天,这个男人忽然开了窍,拿出一点儿温存体贴、真情实意来待她。
不用多,杏儿也不敢要得太多,有一点点就够了。
和杏儿说笑几句,守仁心里不像刚才那么急了。正在这时,房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接着有人隔着门说:“都堂,前敌军报到了!”
守仁赶紧走出来:“情况怎么样?”
“福建都指挥副使胡琏来报:今天一早各路官军从长富村至阔竹洋、新洋、大肆、五雷、大峰等处与贼作战,现已擒斩四百三十余名,山贼大败而逃,又被官军占领大伞、芦溪等处隘口,将山贼尽数困于芦溪、莲花石、大伞之间,福建、广东各军齐进,可望一鼓而歼。”
听了这个消息王守仁眉开眼笑,连叫了几个“好”。转念一想,此时前敌激战正酣,如果能调一支兵马去增援一下更好。就把杨璋找来,命他带三千人马到莲花石一带助阵。
杨璋领兵进发以后,王守仁心里更踏实了,晚上早早休息,只等第二天收到“全歼山贼”的捷报了。
哪知刚睡到半夜,却听外面有人叩门,守仁迷迷糊糊地问了声:“是谁?”
“都堂,胡都司回来了,有紧急军情禀报。”
一听胡琏回来了,守仁赶紧披衣起身迎出来,一见胡琏不禁愣了。只见这位总率前敌的福建指挥副使满脸尘土硝烟,神情气急败坏,左臂缠着一块白布,上面浸出一片显眼的血迹。守仁忙问:“胡都司受伤了?”
“伤倒不重。”胡琏气得呼呼直喘,“都堂,被围在莲花石的山贼已经破围逃回象湖山了!”
守仁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本来我们几千人马已经把山贼围住,正在四面夹攻,眼看就要得手,想不到詹师富一伙人集中力量向大伞方向突围,守在大伞的广东指挥佥事王春畏敌如虎,引兵退却!以致贼众从大伞突然冲出合围,我帐下的指挥使覃恒当场战死,老子也让山贼捅了一枪!这条命差点儿送了!”
听胡琏一说,守仁大失所望。本以为自己一番精心布置,顺利将山贼合围,应该手到擒来,想不到最终还是被他们突围而走。守仁来赣州后已经问过当地人,知道象湖山号称天险,官军多次围攻不能取胜。现在詹师富逃回老巢,再想引他出来就难了。
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这次派去剿匪的官军来自三个省,统兵官就有好几个,守仁和他们哪个也不熟,不能只听胡琏一面之词就去处置广东方面的统兵官。琢磨了半天,只得说:“胡都司不要着急,毕竟官军在长富村打了一场胜仗,后面只是小挫,无关大局。既然都司的伤势不太重,能否陪本官到大营走一遭?”
眼下胡琏对广东兵一肚子火,见守仁想去巡视各营,也希望他收拾广东兵一顿,顾不得身上有伤,点了五百骑兵和守仁一起往象湖山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