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全集》〔明〕王守仁
行事不是改行为,而是要改理念,改理念,便要问自己的心
心就是理,那天下有心外之事,心外之理乎?“此心无私欲之蔽,即是天理,不须外面添一分。”比如孝敬父母,此心若是颗诚于孝亲的心,冬时自然思量父母的寒,便自会去求个温;夏时自然思量父母之热,自会去求个清。这都是那诚孝的心发出来的条件。
心就是理,譬之如树木,那诚孝的心是根,许多条件便是枝叶。《礼记》言:“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有那深爱做根,便自然如此。若只是那些仪节求得适当,便说是至善,那如今扮戏子,扮得许多温情奉养的仪节适当,亦可谓至善也。
心就是理,行事不是改行为,而是要改理念,改理念,便要问自己的心。你存什么心,把什么放心上,便会有什么行为。若心行不符,则是伪行,早晚会被人家知道。
不存在先知后行,也不存在先行后知
学生问,知行合一怎么讲呢?比如某人明明知道子当孝,弟当悌,却不能行孝悌,“知而不行”,所以知和行分明是两件事,怎么合一呢?王阳明答,知和行是一件事,不能分两头说。比如好色,看见美色,这是知,同时很喜欢,这是行,而不是喜欢色之后再立个好色的心。
如果要说某人知孝悌,一定是他已经行孝行悌,如果没有行,那只能算是知道些关于孝悌的话,不算知孝悌。正如痛了才能知痛,饿了才能知饿,冷了才能知寒,热了才能知炽。没有痛过饿过冷过热过你就不可能知这些感受,所以知行根本是分不开的。
知行是分不开的,只要说一个知,已自有行在。只说一个行,已自有知在。知行不能分两头说,这叫知行的本体,不存在合不合一的问题。古人讲知行合一,是讲给那些笨人听的。教他们不要一味地自以为在求知,却不去行。
人们常说,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此言大谬。没吃过猪肉,就不可能知道猪肉是什么味道。所以,猪肉一定要自己吃。吃即行,行即知,不存在先知后吃,也不存在先吃后知。
恻隐之心,就是同情心
没有做人的道理,只有做人的心。知是心的本体,心自然会知:见父母自然知孝,见小孩掉井里自然知恻隐。这是良知,不假外求。良知之发,更无私意障碍,即所谓“充其恻隐之心,而仁不可胜用矣”。所以天理、人欲并不并立,没有天理为主、人欲又从而听命的道理。
恻隐之心,就是同情心。能同他人的情,则可入他人之心而无私心。如见小孩落井,怵惕恻隐,并非想结交他的父母,也不是为了博名声,也不是怕如果我不同情就坏了名声,而是良心天性。“充其恻隐之心,而仁不可胜用矣。”充实同情心,放大同情心,运用同情心,即可尽心、养性、事天。
爱必有一个发端处,然后渐渐生长而来
为什么爱别人胜过爱家人的人能称为“人”?爱必有一个发端处,然后渐渐生长而来。譬如树木,刚开始的抽芽,就是发端处,然后发干生枝叶,生生不息。若无芽,何以有干有枝叶?能抽芽,必是有个根在。爱家人,父子兄弟之爱,便是根。将自家父子兄弟与别人一般看,便自没了根,不是爱,不是仁,不能称为“人”。
不要羡慕别人渊博的学问,要找到自己的心性,一点一点地精通自己的所学
如何成就自己的学问?用功求减求精,不求增求多。如徒从册子上钻研,形迹上比拟,就好像人家有万两黄金,你却不务锻炼成色,而只去跟人比斤两,就锡铜铁往里加,结果分量愈多而成色愈下。若去除了比较斤两的心,各人尽着自己的力量精神用功,即人人自有,个个圆成。
若一味求知其所不知,求能其所不能,希高慕大,则终年碌碌,至于老死,竟不知成就了个什么,可哀而已。
不要羡慕别人的学问,不要找人拉书单,要找到自己的心性,一点一点地精通自己的所学。
很多思想99%都一样,都让你震服,但毫厘之差,就分道扬镳了
儒释道的奥妙,在于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萧惠好仙释,先生警之曰:“吾亦自幼笃志二氏,自谓既有所得,谓儒者为不足学,其后居夷三载,见得圣人之学,若是其简易广大,始自叹悔错用了三十年气力。大抵二氏之学,其妙与圣人只有毫厘之间。”萧惠问二氏之妙。先生说:“向汝说圣人之学,简易广大,汝却不问我悟的,只问我悔的!”
萧惠连忙改问圣人之学。王阳明说:“汝今只是了人事问,待汝办个真要求为圣人的心来与汝说。”萧惠还问。先生说:“已与汝一句道尽,汝尚自不会!”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很多思想99%都一样,都让你震服,但毫厘之差,就分道扬镳了。
既有诚,毋用敬,画蛇添足!
大学功夫只是个诚意。如以诚意为主,去用格物致知的功夫,即功夫始有下落。若先去穷格事物之至理,即茫茫****,都无着落处,须添个敬字才能上心,那终究是没有根源。
事情都是简单的,只有简单处之,才能成事
人的毛病是简单的道理不愿意照着办。“道之大端易于明白。”“顾后之学者,忽其易于明白者而弗由,而求其难于明白者以为学,此其所以‘道在迩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也。”孟子说,大道,就像大路,岂是难知道的?是人都有毛病,他就不往大路上走啊!
孟子曰:“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人病不求耳!”
事情都是简单的,只有简单处之,才能成事。但只有认识到此理的人,才知道简单。认识不到此理的人,你揪着他耳朵喊也喊不过来,他就愿意在无限的复杂中上下求索,那“学问”大了去了!
“知新”必由于“温故”,而不是又去学新的
什么叫“温故知新”?“知新”必由于“温故”,不是去学新的。人们常有“学习强迫症”“知识焦虑症”,浑浑噩噩、自以为地在学习。想听多方意见,是因为自己没谱。心不定,心不安,不放心,不甘心,都是心病。总踮着脚尖四处张望,却不能从自己走过的路中“温故知新”。
以至诚之心,修良知之学,天理所依,万古一日,才是真正平治天下的原力
功利之学,纷纷扰扰,非君子之道。如王阳明言:“不以规矩而欲定天下之方圆,不以尺度而欲尽天下之长短。”人伦既没,霸术亦不能行。当以至诚之心,修良知之学,天理所依,万古一日,才是真正平治天下的原力。
学问就在自己的良知上
道通来信问:“凡学者才晓得做工夫,便要识认得圣人气象。盖认得圣人气象,把做准的,乃就实地做工夫去,才不会差,才是作圣工夫。未知是否?”王阳明答,圣人气象是圣人的,我如何晓得?若不从自己良知上真切体认,反落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的良知原与圣人一般,若体认得自己良知明白,即圣人气象不在圣人而在我矣。”
四十不惑,就是学问都在自己心里,问自己的心,问自己的良知,问自己的经历。发现自己经历过的东西,实际也只吸取了其中一小部分,却纷纷扰扰外求学问,须得反思,要静。
思考问题,是出于良知,还是出于私心,有天壤之别
思考问题,是出于良知,还是出于私心,有天壤之别。良知发用之思,自然明白简易,良知亦自知能得。若是私意安排之思,自是纷纭劳扰,纠结反复。
不知道敌人没关系,不知道自己肯定完蛋
对知己知彼,一般关注于掌握敌情,因为都假设知己是当然知道的。事实上人最不知道的就是自己。不知道敌人没关系,不知道自己肯定完蛋。不要成天关心别人,却没认识自己。读王阳明江西剿匪时给境内各部队的公文,可知其主要是盘点自己,对敌情涉及不多,故有此论。
良知即良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儒家说人之初,性本善,亚当·斯密说普通人的“天良”。王阳明说良知即是道,良知在人心,不但圣贤如此,常人亦无不如此。致良知是学问的大头脑,良知即良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无往不安。若不在良知上用功,则泛滥于多歧,疑迷于影响,以己之昏昏,求人之昭昭。
至诚不是“如神”,而就是神
学生问:我以至诚待人,但人情机诈百出,别人欺我怎么办?要不要提防先觉人之诈与不信呢?王阳明答:不相信他人,是因为自己不自信。老想先觉他人如何,是因为对自己未能自觉,这就已经足以自蔽其良知了。君子学以为己,不是为了防备别人欺我,是为了不自欺;不是为了洞察他人的诈与不信,是为了自觉良知。自觉良知则诚,诚则明,良知常觉常照,苟有诈与不信,自然而觉。子思说:“至诚如神,可以前知。”要我说,至诚不是“如神”,而就是“神”!不是“可以前知”,而是“无知而无不知”,无所不知。
天地之间,只有一件事,只有此性,只有此理,只有此良知
世间之学,误人者多矣,论之愈精,而去之愈远。天地之间,只有一件事,只有此性,只有此理,只有此良知。良知只是一个天理自然明觉发见处,真诚恻怛是他本体。若时刻在心上求,则尽心、知性、知天,洞然明白,洒脱自在。
能认识到自己会带坏孩子,就是家庭教育的一大进步
泛滥之学,学多弊多。为学只在自己的良知,良知在,则事无弊。良知在人,随你如何,不能泯灭。所以良知人人皆有,圣人只是保全,无些障蔽,兢兢业业,自然不息,便是学。只是生的成分多,便是生而知之,所以圣人是生知安行。众人自孩提之时起,莫不完具此知,只是障蔽多,然本体之知自难泯息,虽问学克治也只凭他,只是学的成分多,所以谓之学而知之,学知利行。
想起几年前我们公司举办新年晚会,我带了儿子去。做游戏的时候,大家嬉笑打闹,最后发现只有我儿子绝不作弊,严格按游戏规则比赛。因为小孩子根本不知道世上有作弊这回事。父母自以为在教育子女,其实都是子女主动跟我们学习的。能认识到自己会带坏孩子,就是家庭教育的一大进步。
去恶见善,善之善者也
善恶一物。善是心的本体,本体上出了问题,就是恶。不是有一个善,就有一个恶来相对,善恶只是一物。有人说要常持善念,非也!去除恶念,便是善念,便是心之本体。哪里需要专门持一个善念呢?比如阳光,被乌云遮蔽,云去,光复矣。若恶念既去,又要存个善念,即如日光中添燃一灯。
至善之言也!人们常常想去多做善事,却很少关注自己的小“恶”。甚至纵容自己的恶,再做善事去对冲,失其本体也。去恶见善,善之善者也。
所谓的困惑,纠结,反复,以致各种拔苗助长,就是想太多
思无邪,此是一了百当的功夫。
孔子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这一句“思无邪”,如何盖得三百篇之义呢?王阳明答:岂止诗经三百篇,六经也只此一言,便可概括,以至于穷古今天下圣贤的话,“思无邪”一言也可概括,此外还需要说什么呢?这就是一了百当的功夫。
善哉斯言!所谓的困惑,纠结,反复,以致各种拔苗助长,就是想太多,弃简就繁,去直就曲,不晓得抓本质,只有“思无邪”,才能有“不思而得”的大创意。
要懂得自己,懂得自己生而知之的良知,做到“本体明白”
读书是为了明白自己。
学生问:读书不记得如何?王阳明答:只要晓得,如何要记得?更何况“晓得”已经是落了第二义了,我们要的只是明白自家本体。若是追求记得,便不晓得。若是追求晓得,便明不得自家本体。
王阳明强调知行一体,知便是行,行便是知,没有行便没有知。我们要把握的,是自己生而知之的良知。对于纷繁变化的外界,要做到本体明白,须在事上磨炼。
王阳明不要你懂得他的阳明学,要你懂得自己,懂得自己生而知之的良知,做到“本体明白”。若谁要说自己“懂得阳明学”,便已是不懂。
性本善还是性本恶?重要的不是答案,而是理念
性本善还是性本恶?
王阳明:性无定体,论也没有定体。有从本体上说的,有从发用上说的,有从源头上说的,有从流弊处说的。但所见有深浅。若执定一边,便不是了。孟子说性本善,是从源头上说来,也只是说个大概如此。荀子说性本恶,是从流弊上说来,也不能尽说他不是,只是见得未精耳。
学生体会到:孟子从源头上说性,要人用功在源头上明彻。荀子从流弊上说性,功夫只在末流上救正,便费力了。我们在中学就学习过所谓性善论和性恶论,老师只是要你背到考试能答出即可。至于两种观点谁对谁错,重要的不是答案,而是理念。而我们的思维习惯,从小被植入了求答案的基因。圣人的教育,不是授人以鱼,也不是所谓的授人以渔,而是启发他生而知之的良知。若一心盯着鱼,想着渔,便是愚。
写文章,最忌随意抒情
有学生作诗送友人,王阳明看了说:“凡作文要随我分限所及。若说得太过了,亦非修辞立诚矣。”
写文章,最忌随意抒情,心里有你便抒,没有就不抒。有多少你便抒多少,不要随便抒。商业写作,尽量只写事实和观点,对自己无把握、无真情实感的内容,一个字也不要涉及,不要拼凑。
思而不学之病:表面上是求真理,本质上是不学习
孔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王阳明说:“思而不学者,盖有此等人只悬空去思,要想出一个道理,却不在身心上实用其力,以学存此天理。”
开会时的辩论,都是思而不学之病,一方说出一个意见,另一方并不学习这意见,不把这意见放事上琢磨,而是马上说出另一番道理来。问老师问题也一样,老师回答的话音刚落,他就脱口而出:“但是!……”又说出一番道理来,表面上是求真理,本质上是不学习。
我们要做判断,前提是自己有判断能力
论与见,天壤之别。王阳明:“今之论性者纷纷异同,皆是说性,非见性也。见性者无异同之可言矣。”见者不论,论者不见,论道为虚,见道为实。所谓人们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因为你没有见“道”,只有“观点”。观点,就是看到一点点。仅看到一个点,就拿这一点去跟人论道,这就可笑了。
如果一个东西,我们看得清清楚楚,而别人非要拿些“观点”来跟我们“论道”,就让我们特别痛苦。反过来,在别人了然的领域,我们能否放弃自己的判断,依靠别人呢?我们要做判断,前提是自己有判断能力,自己的判断是可靠的,但如果这前提不存在呢?我们有没有依靠他人的能力?
人们看不见简单的道理,却致力于在折腾中求“学问”
王阳明说,我年轻时求学,苦于众说纷扰,茫然不知其门。学以致用,却往往缺漏无归,且信且疑。被贬到龙场后,体验探求,终于“沛然若决江河而放诸海也。然后叹圣人之道坦如大路,而世之儒者妄开窦径,蹈荆棘,堕坑堑,究其以为说”。我把我的思想说给同志听,而闻者竞相非议,认为我立异好奇。我想是我错了吗?于是“痛反深抑,务自搜剔斑瑕,而愈加精明的确,洞然无复可疑”。
今天读完《传习录》,洞然明白,录此为记。
格物致知与格病致康,快活功夫
九川卧病在床,王阳明问:“病物亦难格,觉得如何?”九川说:“功夫甚难。”王阳明说:“常快活便是功夫。”
情绪会蒙蔽自己,会伤害别人
汪景颜要做官上任,王阳明临行赠言:修养气质,平时看不出什么,但“当利害,经变故,遭屈辱,平时愤怒者到此能不愤怒,忧惶失措者到此能不忧惶失措,始是能有得力处,亦便是用力处。天下事虽万变,吾所以应之,不出乎喜怒哀乐四者。此为学之要,而为政亦在其中矣”。
天下万事,无非喜怒哀乐,还是讲保护自己的生而知之,心中平静之时,你都知道该怎么做,而情绪会蒙蔽自己,会伤害别人,又反过来伤己。
学习,是一个盲人摸象的过程
王阳明说,我没有大知识,也不好为人师。只是看你们一个个是好苗子,唯恐你们学无所成。“后世之学,正所谓琐屑支离,采摘汲引,其间亦宁无小补?然终非积本求原之学。句句是,字字合,然而终不可入尧舜之道也。”所以我期与诸君共明此学,譬如婚姻,我只是给你们做个求知的媒人而已。
本质只有一个——学习是盲人摸象的过程,形成各学各派,就是摸的地方不同,深浅不同。说得都对,但都不是本质,都有毫厘之差,千里之谬。谁的学问是本质之学?善为天下公,道为天下公,学为天下公。那真学问不是谁的,是公家的。老师说不是要你听我讲的,而是给你做个“媒人”,你自己去求。
学无所成者,因为不能战胜自己的私欲,就变得无志了
王阳明说过,有志者事竟成。为什么学无所成,都是因为有志者少。好德好学,是人的本性,为什么会没有有志之人呢?那是因为不能战胜自己的私欲,就变得无志了。立志难,丧志易。自古有志之士,莫不求助于师友,要留意自己身边的良师益友,常相勉励,常相鞭策,以遂成此志。
学习为自己,不为讲说,更不为我说胜他说
“古人之学,切实为己,不徒事于讲说,书札往来,终不若面语之能尽,且易使人溺情于文辞,崇浮气而长胜心,求其说之无病,而不知其心病之已多矣。此近世之通患,贤知者不免焉,不可以不察也。”学习为自己,不为讲说,更不为我说胜他说。
学习不能赶时髦
孔子对子贡说,你以为自己多学就能有知识吗?子贡说是呀,不对吗?孔子说:“非也,予一以贯之。”今日新知识纷纷扰扰,更要有“一以贯之”之功,如王阳明言,“只是各依自家良知所及,自去其障,扩充以尽其本体,不可迁就气息以趋时好。”学习不能赶时髦。
胜心是求知大忌
诗文之习,儒者虽亦不废,孔子所谓“有德者必有言”也。若着意安排组织,未有不起于胜心者。
胜心是求知大忌。比如开会,若无胜心,就是讨论问题,共同求真。若是起了胜心,则成了辩论,求胜而非求真,所以君子不辩。
谤诬是成功伴侣,若一听谤诬就跳起来,必是因为成功得还不够彻底
王阳明说我今日讲学,是求异于前人之说吗?是求善而胜于他人吗?四方英杰以讲学异同之故,议论方兴,我辩得过来吗?惟当反求诸己,若他说得对,我就应当务求其是,不可是己而非人。若他说得不对,那我既然已经自信了,更应该践履其实,付诸实践,默而成之,不言而信。
君子不辩诬,是儒家反复训示的,誉满天下,谤必随之,谤诬是成功伴侣,若一听谤诬就跳起来,必是因为成功得还不够彻底。观点对的人本应该有优越感,为何还受不了别人的不同观点呢?我的对,我就抓紧去实践好了。言而有信是君子,不言而信,默而成之,更是让人震撼。
敬畏,就是知道自己不知道
学生来信:敬畏之心日增,都洒脱不起来了。王阳明回:君子之敬畏,不是恐惧忧患,是戒慎不睹,恐惧不闻,是知道有自己不知道的。君子之洒脱,不是旷**放逸,纵情肆意,是心体不为欲所累,不做自己不情愿做的事。所以洒脱是心的本体,而敬畏恰恰是洒脱功夫,怎能歧为二物呢?
敬畏,就是知道自己不知道。没有敬畏心,就是不仅不知道,而且不知道自己不知道。不仅不知道自己不知道,而且以为自己全知道。
渴望成功,而迷失了自己,也是一种玩物丧志
王阳明写:“君子学以为己。成己成物,虽本一事,而先后之序有不容紊。”孟子云:“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若一意追求成功,迷失了自己,也是一种玩物丧志。若急于求成,急于驰骤奔放,将恐自蹶其足,非任重道远之道也。
醉心于学识也好,醉心于功名也好,但追求成功而迷失了自己,也是一种玩物丧志,舍本逐末。况且,一心求速,难免拔苗助长,最后反遭其害。成己,就是放心,就是宁静致远。
时时自见己过,才是真功夫
王阳明说:“本心之明,皎白如日,无有有过而不自知者,但患不能改耳。一念改过,当时即得本心。”他还说,“蘧伯玉,大贤也,惟曰‘欲寡其过而未能’”。成汤、孔子,大圣也,也说“改过不吝,可以无大过”而已。古之圣贤时时自见己过而改之,是以能无过,这就是“戒慎不睹,恐惧不闻”。
改过,时时自见己过,才是真功夫。
良知不只是道德立场,也是心的本体,知的本体
王阳明说,我“近来见得‘良知’两字日益真切简易”,“良知”二字,“人人所自有,虽至愚下品,一提便省觉。若致其极,虽圣人天地不能无憾。故说此二字,穷劫不能尽。世儒尚有致疑于此,谓未足以尽道者,那只是他们未尝实见得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