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2 / 2)

“你的计划是什么,约翰逊先生?”奥古斯塔斯礼貌地问道,“如果你有紧急公务在身,恐怕不能耽误时间来帮我抓蓝鸭吧。”

的确如此。在找到爱尔迈拉之前,七月不愿耽误时间。如果只有他自己,他就会用二十个小时赶路,用四个小时休息。但他并不是只身一人。罗斯科紧张得像只猫,终日絮絮叨叨地述说自己的忧虑。乔不抱怨,但艰苦的旅途耗尽了他的精力,在马上的大多数时间他都在打盹儿,一旦停下来,就睡得像死人一样。

对这种匆匆的行动唯一不感到为难的是珍妮。尽管她一路上主要是步行,七月不得不承认她是个极有用的人。停下来时,不用吩咐她便去干该干的活儿。早上动身时,只要他准备好了,她也从不例外,而罗斯科和乔早晨疲疲沓沓的,仅仅备马鞍就要花半小时。

现在,犹如晴天一声霹雳,来了个得克萨斯保安队员——杰克·斯普恩一伙人中的一个。他没有马,四处无援,他们不能不管他而自己骑马离开。此外,周围还有充满敌意的印第安人,这使整个情况变得更令人焦虑不安。

“我还没有什么计划呢。”七月老实地说,“每一次我做好计划,总会发生别的事情使它改变。”

“啊,生活就是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奥古斯塔斯说。

“说到河流,加拿大河就在北边不远处,那些家伙可能就在那儿的什么地方宿营。”

“你有什么建议吗?”七月问,“你熟悉这里。”

“那条河的河岸很陡,”奥古斯塔斯说,“如果非打印第安人不可,咱们在那里比在平原上的位置好得多。”

“你是说那个人劫了一个女人?”七月问道。

“是的,”奥古斯塔斯说,“一个跟我们一起北上的姑娘。”

“我看咱们最好去河边,”七月说,“你跟我一同骑马过去,罗斯科可以替你背马鞍。”

“这孩子要是没有武器,他准喜欢有一支步枪,”奥古斯塔斯说,“被我打死的人里,有一个人带着一支挺好的长枪,这孩子的年龄大了,可以打枪了。”

他把那支步枪交给乔,乔被这件礼物吓愣了,连句感谢的话也说不出来。“已经上好子弹了?”他边抚摸光溜溜的枪托边问。

“他妈的,没错,上好子弹了。”奥古斯塔斯说,“可千万弄清楚,要打他们,别打我们。”

奥古斯塔斯上了七月的马,坐在他后面向北走去。乔有了件武器,顿时感到无上荣耀。他用一只手摸着枪托,盼着印第安人随时来进攻。

但是在向河边走去的路上没有出事。他们没骑多久便看见了月光照耀下的那条银色河流。七月猛地勒住了马,乔差点儿撞到他的马上。七月与奥古斯塔斯正在朝河下游的什么东西张望。刚开始乔什么也没有看见,后来才发现河下游远处有一点儿火光。

“那就是他们,”奥古斯塔斯说,“他们根本没想到咱们会来,否则他们是不会大胆地把篝火点着的。他们不知道,上帝的愤怒即将降临到他们身上。我讨厌那些狗胆包天的罪人,不论什么种族都一样。我要过去让他们偿还他们欠的债。”

“我最好跟你一起去,”七月说,“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

“咱们先扎下营,”奥古斯塔斯说,“再想办法。”

他们朝河上游骑了近两公里远,在一个峡谷口与河床相接之处停了下来。

“这是最好的地方。”奥古斯塔斯说,“我今天晚上只想借匹马用用,吃早饭的时候把它送回来,还可能多带几匹回来呢。”

“你想一个人去吗?”七月问。

“这是我的工作,”奥古斯塔斯说,“我看他们人不太多,只希望蓝鸭也在那儿。”

罗斯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切。他吓得心惊肉跳,这个生人却打算单枪匹马地冲上去。

“我说,他们可能有十个人呢,”他说,“你一个人能打死十个吗?”

“夜里他们很容易被吓住。”奥古斯塔斯说,“我只想把他们大部分人吓跑。不过,蓝鸭先生要是让我看见了,我非打死他不可,这是他劫的最后一个女人了。”

“我想我必须去,”七月说,“我能帮忙。罗斯科可以和这些小孩子在一起。”

“不,依我说,你还是跟你的人在一起,约翰逊先生,”奥古斯塔斯说,“这样我心里踏实些。你的副司法官没有经验,还要照顾两个孩子。另外,你说你有紧急公事要办。今天晚上的事要冒险。有可能吃子弹,那就永远完不成你的公事了。”

“我想我还是去吧。”七月说。他心里的想法是,爱尔迈拉也可能在那个营地里,有人可能像劫那个得克萨斯女人一样把她也劫来了。酒贩子们是不会怎么反抗的。她当然也可能不在那儿,但还会有什么可能呢?他感觉他至少应该前去看看。

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个人都可能需要帮助,而且剩下的人都极需要休息,让罗斯科和两个孩子在营地待几个小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奥古斯塔斯也认为他可能需要助手,因为他毕竟不知道对方究竟有多少人。然而他对一般人能否成为一位好战士信心不大。大部分人根本就不会打仗,一旦交起火来,就连土匪也显得十分外行。枪法好的人不多,而会动脑筋想策略的人则更少。

麻烦的是蓝鸭属于那种为数不多的较有心计的人。他劫罗丽娜的计划无懈可击。还有,他在这块野蛮的土地上进行这种野蛮的赌博长达二十余年,并且活了下来。如果他在场,无疑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家伙。

也许他不在那里,也许他卖掉那个女人后就走了,派了几个基奥瓦人到大路上来,碰见谁就抢劫谁。此去很可能仅仅打死几个猎野牛的浑蛋,这些人在大批牛群北上之后懒得找份像样的工作干。

奥古斯塔斯举棋不定,不知道该自己单独前去,还是与这位史密斯堡司法官同去。他只知道杰克·斯普恩就是从这个司法官手下逃掉的,这么说来,他的本领很有限。这个年轻人没有在平原上打仗的经验,也许很少打仗,真正打起来他是否能照顾好自己还是个未知数。如果他连这都办不到,趁早走开。但是在战斗打响之前又怎么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要是你们两个都叫人打死了,我们怎么办?”罗斯科问。这是压在他心头最大的一个问题。

“以最快的速度回东南去,”奥古斯塔斯说,“只要到了雷德河以南,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果去东边,也必然会遇到上路的牛群。”

“嘿,我们会回来的。”七月说,“我必须帮助麦克克里队长,但是肯定能回来。”

奥古斯塔斯心里总觉得这样做不大合适,但没有再拒绝七月约翰逊。他们让马休息了一个小时,把奥古斯塔斯的马鞍放到罗斯科那匹高大的阉马上,一起离开了。他们骑到河边的一个山丘上时,又看见了那点儿火光,便朝它骑去。

“别嫌我好打听,你有什么公事要办?”奥古斯塔斯问道。

七月犹豫着,没有马上回答。他刚才离开时,罗斯科和乔都用那样的目光看着他,好像他们俩都是他的孩子一样,需要他的照顾,这使他很不安。只有珍妮例外,把她撇在加拿大河上,她好像若无其事。

“啊,先生,是我老婆。”七月说,“她离家出走了,她可能也是让别人劫走的。”

奥古斯塔斯觉得这倒很有意思,他们都在平原上追赶女人。他没有再说什么。丢了老婆的人一般脾气不会太好,容易生气。他立即改了话题。

“杰克杀的是你哥哥吗?”他问道。

“是,”七月说,“我猜是偶然事故,但我必须把他找回来。可是我想先找到爱尔迈拉。”

他们在凹凸不平的地带骑了十几公里。奥古斯塔斯心里正在想杰克,女人被人偷去了,他依旧打牌,或接着干原来正在干的事,这种人真少见。

每次到了高处,他们都能看见那个火光。七月力图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并且提醒自己,如果爱尔迈拉在那里,那才是个奇迹呢。然而他仍抱着希望。有时他的情绪极坏,甚至担心他若是仍弄不清她在哪里,是否还愿意继续往前走。

离对方营地只有一公里了,奥古斯塔斯勒住马。他下了马,仔细聆听。在这样寂静的夜晚,在这样开阔的平原上,声音传得很远,他有可能猜出他的对手有多少人。

七月也下了马,等候奥古斯塔斯将他的计划说出来。他们距离那条河不到一百米,正当他们仔细聆听时,从他们旁边的河里传来向下游去的哗哗溅水声。

“可能是野牛,”七月低声说,“我们见过一些。”

“我看更像匹马,”奥古斯塔斯说,“野牛不会在离营地这么近的地方过河。”

他从身边这位年轻人的声音里发现了他的紧张与不安,这使他担心起来。“你以前干过这种事吗,约翰逊先生?”他问道。

“没有,”七月承认道,“一次也没有。在阿肯色最坏的就是土匪。”

“咱们牵着马走近些,”奥古斯塔斯说,“不要让它们叫。如果能走到离营地一百米的地方就好办了,那时我看咱们就向他们冲过去,他们在看见咱们以前先听见声音,就会害怕起来。他们来不及思考,咱们就到他们身边了。不要用步枪,用手枪——这是近距离战斗。如果没有全打死,咱们转回来再冲一次。”

“咱们可不能把那些女人也打死。”七月说。

“不会的。”奥古斯塔斯说,“你打死过人吗?”

“没有。”七月说,“从来就不需要。”

真希望你跟你那伙人待在一起,奥古斯塔斯心想,但他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