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尾中……
容温和顾慕下了马车。
在丹水待了这么久,突然坐上马车,虽然才几个时辰,确实是有些闷。
容温这会儿腹部不再抽痛,下了马车后朝着一处矮坡上走。
净思说的没错,他们行至的这处名为望秀山,江浙一带的很多文人墨客都喜来这里游玩,不止景好,水也好。
马车停在了一处空旷地,净思站在一旁,瞧着表姑娘下了马车挺开心的,他家公子——神色间也算舒展,可不知为何,公子看向他时,眼神有些冷。
净思在心里想了想,若有所悟。
难不成公子和表姑娘在马车里——!!!
净思绷紧了心神,晃了晃脑袋,上前对顾慕道:“公子,咱们今儿在哪歇脚”顾慕边向容温走去边与他道:“丰县。”
净思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公子还愿意搭理他。
容温闻着水声走至两座山峰交错之处,有清泉不知从何处流来,顺涌而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山间,极为悦耳。
顾慕走至她身后,将手中拿着的狐裘给她披在身上,见她扬着脑袋去瞧垂落的水流,与她说着:“你自幼在扬州长大,可曾用过山泉水”
容温侧首看他,摇了摇头:“没有,我极少出门的。”她说完,问顾慕:“二表哥呢你用过山泉水吗”
顾慕神色平和,也随她朝着山间水流处望去:“早几年,喜好用山泉水煮茶,闲暇时,便常与谷松他们一道去城外山中煮水烹茶,寻些乐子。”
容温轻轻‘哦’了下,又是寻些乐子。
初次见他时,他在梅林赏雪作画是寻些乐子,后来在城外庄子抚琴亦是寻些乐子,他竟还与谷松他们跑去山中煮水烹茶。
他们这些世家公子当真是悠闲又不入世俗,瞧上去个个都如不染尘埃的莲,实则呢容温想了想,实则,他们也确实品性高雅,可又心思缜密,惯用阴狠手段。
顾慕见她出了神,修长指节在她发间轻抚,看着远处的高山道:“人只有常来常往,才能长久。世家之间虽各有利益牵扯,却也须时常走动。”
容温对他点头:“我知道这个。从前在容家,我有时也会不得已随爹爹去赴宴,左右不过都是些闲谈。”
顾慕回着她的话,两人在这处待了有一刻钟,临离开时,顾慕吩咐云烛用轻功取来了两壶山泉水,随后,就又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容温依旧是坐在车厢最里侧,顾慕还是坐在车窗边翻阅书卷,他很安静,容温有些不安静,她在小口小口的嚼着柑橘吃。
吃了一瓣又一瓣。
思绪神游,最后回转,将目光落在顾慕那里,见他一页纸张要瞧上许久才会翻页,她就问上一句:“平日里二表哥翻阅书卷都比今日要快,可是有心事”
顾慕闻言侧首看着她,嗓音虽是克制却并不平稳:“心有念想,无法安定,是以,所过之处入眼不入心,再看一遍,便慢了。”
容温对他轻轻‘哦’了声。
从顾慕看向她的那一刻,她与他眼眸相视,就已知晓他口中所言的心有念想,念的是什么,她之前与他相处过一段时日,能看出些他的心思。
可,之前她愿意顺从着他,这会儿,却起了反骨。若是之前,定是已乖乖的走至他跟前,坐在他怀里。
任他吻了。
这会儿却懵懵的跟他装傻。
她知道,顾慕这种心性的人,在安府假山后没给他吻,适才在马车里又没让他吻,这会儿,他定是不会再主动开口。
只会磨她。
容温回着他的话:“既如此,那二表哥便多瞧上一遍吧,丹水至上京,路途遥远,有的是时间翻书卷。”她很乖的说着这句话,说完,继续吃她的橘子。
顾慕眸光深邃,看了她一会儿,问她:“好吃吗”容温对他点头,随后拿起小几上的橘子递给他:“二表哥也尝尝。”
顾慕没接:“你吃吧。”
话落,他继续垂眸看书。
于是,容温发现,他手中的书页已不止是翻的慢了,而是根本就翻不动。从前她也会在他的书房里待着,与他亲热后,会待在一旁给他研磨。
她是知道他处理公务时,神色间是有多认真的。仿若世间万物,都被他隔绝在外,唯有他手中的笔在动。
那时,她就有想过,他自幼是如何被祖父教习成这样的。怕是她偷偷在他衣服上画只王八他也发觉不了。
而这会儿,他的心神太不定了。
容温抿了抿唇,收回看他的目光,只垂眸继续吃着。
心里有一点点慌。
而后,顾慕手中的纸页终于翻动了。
容温正欲擡眸偷偷瞄他一眼时,顾慕清润的嗓音响在她耳边:“早几年随刑部尚书去过一次大理寺狱,审问一个胆大的犯人,我与他说好生认罪,会给他留个全尸,可他偏偏不听,最后受尽酷刑而死。”
容温不懂他为何突然与她说这些,拿起绢巾擦了手后,擡眸看了顾慕一眼,有些微的怔愣。
她,怎么觉得顾慕是在点她呢
容温想了想,与他道:“这人——倒挺有血性的。”她只说着,不去看顾慕,随后,马车里静了会儿。
顾慕也知,容温是故意的。
叫不醒她。
他将手中书卷放下,擡眸看向她,神色虽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嗓音里却带了几许强势,问她:“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嗯”容温将口中的柑橘咽下,对他轻疑了声,这——他过来,她过去,有区别吗容温想了会儿,还是站起身向他走了过去。
刚坐在顾慕怀中,就被他俯身在唇上咬了下。
只是咬了下,他并不贪恋,薄润的唇轻启,微哑的嗓音落在容温耳边:“在试我什么”
容温在他怀中低声说着:“我想试——”她顿了顿,改了口:“我喜欢看你适才不自持的神色,平日里都看不懂你。”
顾慕眸光意味不明的看着她,指腹如以往一般在她耳廓处的小痣上轻抚,嗓音微沉:“还看吗”
容温眸光含疑,顾慕在她唇上浅啄了下,容温明白了,从前与他亲吻时,她都是阖上眼眸的,顾慕这会儿是让她看着他吻她。
他的吻逐渐绵密,落在她唇上不再移开,容温是打算看着他来着,可,她有些不受控,不过一会儿,乌黑睫羽扑扇,本能的阖上了眼眸。
感受着他的吻。
由温柔耐心,逐渐变的炙烈而强势。
容温能感觉到他的情,也能隐隐觉察到——他的恨。
他的吻里包含了太多他不愿宣之于口的情绪,只是,容温想不明白,顾慕缘何对她有恨呢她何时得罪过他
容温想的出了神,被顾慕勾着粉嫩舌尖咬了下,无声的提醒她要用心,他不允许她被他吻着却还分了神。
容温被舌尖的痛感扯回思绪,承受着他越来越深沉的吻,无暇再去思及她为何能从顾慕的吻里感觉到恨意。
马车走出山道,在官道上行驶,容温因着在车厢内一时生了反骨,被人磨了一路,可谓是后悔至极。
她该明白顾慕在这种事上是何性子的,他惯会磨人,又喜她顺从,早知如此,她就该直接坐他怀里给他亲的。
哪至于,被人磨成这样。
马车至官道行至丰县内,当夜寻了一处客栈住宿,顾慕吩咐净思去请大夫给容温抓了药,在楼下用过晚膳后。
容温回到屋内,叶一也就将驱寒补体的药给煎好了。
容温闻着有些苦,不太愿意喝,叶一就在一旁劝着:“姑娘忘了,上回上榻时是不疼了,可夜间就又给痛醒了。”
容温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也不拿汤勺,捏着鼻子就给自个灌下去了。待叶一将药碗放回去再来给她熄灯落床帐时,容温突然起了兴致,问叶一:“你既不留在扬州,还跟着我去上京城,待到了上京,我给你寻户清白人家,你也该嫁人了。”
从丹水离开前一日,容温与叶一花一说,若她们不想再随她去上京城,便可留下回扬州生活,不用再回容家。
她们的卖身契都在她这里,她会给她们自由,也会给她们足够安身过日子的银子,让她们后半生无虞。
花一被卖到容家时就没了亲人,叶一早几年还有家人,如今也没有了,虽是在扬州生活惯了,还是愿意跟在容温身边侍奉。
如今,花一年纪还小,可叶一却已三十有二,自容温记事起,她就在容家,早些年苏盈因一直未与容肃山同房,就想着将叶一塞给容肃山做妾,容肃山不愿。
后来,叶一就一直也没嫁人。
她待容温好,这么多年也都是她照顾着容温,更像是一个母亲,容温心里早些日子就想为她操心这些事,今儿正好问了。
叶一闻言对容温轻笑,温声道:“奴婢一直跟在姑娘身边就好了,没想着嫁人。”叶一生的虽不貌美,却大气又让人舒服。
容温也对她笑:“是要一直跟着我,可你也要有一个家的。”叶一看着她,眉目间缀着笑意,说着:“听姑娘的。”
叶一给她落了床帐,许是用了药的缘故,容温这夜腹部没再痛,一觉睡到了天亮,还是被人唤了好几声才醒来的。
用过早膳再出发,一路向北,一连行了六日,皆是住在客栈,不曾住过官驿,容温有些不懂,后来又发现,他们是绕了路的。
若按正常的行程,如今他们从丹水出发已有七日,怎么也该到肃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