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哈尔的海风仍在我身上残留着一丝乳香的味道,而我此刻正踏入马斯喀特——这座被群山环抱、被阿拉伯海亲吻、被时光静静打磨的古老之城。马斯喀特是阿曼的首都,却不显浮躁。她就像一位披着白衣的老人,端坐海岸,目送时间如潮起潮落。
我将这一章写入《地球交响曲》,题名为:《海岸王冠与沉默之光》。
清晨六点,我步入苏丹卡布斯大清真寺。太阳刚刚越过山岭,曙光将整座乳白色大理石建筑镀上了柔金之辉。金顶在阳光中熠熠生辉,光影交错,肃穆而圣洁。
我脱鞋而入,脚底触到一尘不染的地面,温热而柔和。大殿正中央,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在穹顶之下,仿佛晨星坠入殿宇。信众排列如潮,祈祷之声一声高过一声,如涟漪在清晨的空气中层层荡漾。
我虽无信仰,却在此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敬畏。站在大殿一角,我闭上眼,任这祈祷的回响如水洗涤内心。
我写道:“马斯喀特的祈祷,不是对神的恳求,而是人心自省的回响。”
大殿外侧的回廊中,我遇见一位年轻神学学生,他轻声向我讲述清真寺建筑的几何隐喻:“你看到的每一层拱顶、每一束窗光,都是人通往神的路径。”我沉思良久,仿佛站在理性与虔诚交汇的渡口。
在寺旁的庭院里,一棵百年橄榄树立于正中,枝叶扶疏,像信仰扎根在大地。我靠在树下,看一位老者诵经如风,我心中一股莫名的安定感油然而生。
我又参观了清真寺图书馆,那是一座藏有数千卷手抄本的静谧空间。一位老图书管理员递给我一本泛黄的古籍,他说:“知识和信仰并不矛盾,它们共同构成我们看世界的方式。”我轻轻翻阅,纸页之间散发出檀木与墨水混合的香味,那是古老世界的回声。
中午时分,我前往皇家歌剧院。整座建筑纯白不饰,造型似堡垒又如贝壳,线条精致,轮廓如潮。
一名志愿导览者带我入内,他说:“阿曼人喜欢慢的东西,这座歌剧院建了十年,声音才真正懂得它。”
我坐在一处靠前的木座上,聆听一位阿曼琵琶演奏家独奏《千帆之夜》,琴声由低渐高,似晨风掀帆,又似夜潮轻吻。音符中,有海的幽深,也有沙的辽阔。
我写道:“马斯喀特用音乐悄悄对世界说话,不用嘹亮,却能入骨。”
演出后,我走入后厅,见到一幅古老壁画,画中是一艘破风前行的木船,船上刻着古文字:“风不问来路,船但向前。”我默念这句话,觉得那不只是航海者的信条,更像是旅人灵魂的低语。
外墙的光影投在白色石壁上,风拂动门前棕榈树叶沙沙作响,那一刻我仿佛听到时间在演奏一首无声交响。
在一处小型展厅内,我看到一台古老的留声机和几卷黑胶唱片,馆员告诉我:“有时,我们需要回到最原始的声音,才能重新找到自己。”他用手轻轻转动唱针,旋律缓缓响起,那是一首古老的船歌,我闭上眼,脑中浮现海风翻涌、帆影飘动。
下午,我信步来到马特拉港,沿着石板铺就的老街缓行。古老珊瑚石筑成的墙面嵌着绿色木窗,商铺里传来香料与海鲜混合的浓香。
港口依旧停泊着几艘传统帆船,船桅静静指向天幕。我在街角遇到一位老船主,他衣袍洁白、眼神明亮。他邀请我登船出海。
我们驶离岸边百余米,他指着远方说:“过去每一艘从非洲、印度来的船都带着梦想靠岸。靠岸时不喊话,是闻香知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