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心意相通,瞬间做出决断。
“传令!全军转向大路!目标石亭隘口,全速前进!
刀出鞘,弓上弦,准备接敌!”
张辽厉声下令。
魏军残兵立刻转向,如同一条负伤但凶性不减的巨龙,
沿着相对开阔的大路,向着远处的石亭隘口加速冲去,意图以最快的速度通过这处必经的险要。
然而,当张辽、乐进引军疾驰至石亭隘口,刚入那狭窄如咽喉般的谷道,两侧是高耸陡峭、怪石嶙峋的山崖。
前军刚涌入隘口,忽闻两侧山崖之上,震天的鼓角声如同滚雷般炸响!
杀声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整个山谷都活了过来!
无数汉军旗帜如同雨后春笋般瞬间竖起,遮蔽了山崖!
箭矢如密集的飞蝗,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从高处倾泻而下!
滚木礌石更是如同山崩一般隆隆滚落!
一员大将,面容俊美如女子,却戴着一副狰狞的青铜鬼面,手持一杆丈八点钢槊,如同魔神般立于最高处的岩石之上,正是大将高长恭!
他奉庞统之令,早已在此处埋伏多时,以逸待劳!
“张辽!乐进!尔等已入死地,还不下马受缚!”
高长恭清越却冰冷的声音穿透喧嚣,带着无情的宣判。
汉军伏兵居高临下,占据绝对地利,且蓄势已久。
他们精准地将涌入隘口的魏军长蛇阵拦腰截断!
箭雨、滚石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收割着挤在狭窄谷道中的魏军生命。
惨叫声、马嘶声、兵刃断裂声、滚石碾压骨肉的闷响,瞬间交织成一曲地狱的悲歌!
魏军猝不及防,地形又极其不利,完全无法展开阵型,立时陷入重围,阵型大乱,死伤极其惨重。
士兵们互相践踏,试图寻找掩体,但在如此密集的火力覆盖下,任何抵抗都显得苍白无力。
张辽、乐进虽惊怒交加,但仍奋力厮杀,左冲右突,试图稳住阵脚,打开缺口。
张辽的月牙戟化作一团银光,所到之处汉军人仰马翻;
乐进挥舞长刀,状若疯虎,浑身浴血。
然而,面对占据绝对地利、准备充分且士气高昂的汉军伏兵,他们的勇武也只能延缓败亡,却无法挽回败局。
身边的亲兵一个个倒下,魏军的生存空间被不断压缩。
眼看败局已定,覆灭在即!
乐进须发戟张,双目赤红,猛地劈翻一名冲上来的汉军校尉,对着不远处的张辽发出震天的怒吼:
“文远!大势已去!你速走!我来断后!记住合肥!记住曼成!走啊——!”
吼声如同濒死雄狮的悲鸣。他不再试图突围,反而率领着身边最后一批死忠亲兵,
如同扑火的飞蛾,返身杀入最密集的敌阵之中,用血肉之躯死死拖住追击张辽的汉军主力,
为挚友争取那渺茫的一线生机!
张辽目睹此景,心如刀绞,虎目含泪!
乐进那决绝的背影,仿佛烙印般刻在他眼底。
他深知,此刻任何犹豫和悲恸,都是对乐进用生命换取机会的最大辜负!
他咬碎钢牙,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乐文谦!保重!”
随即含泪引着身边仅存的数百名浑身浴血、惊魂未定的溃兵,
如同受伤的孤狼,趁着乐进以死换来的短暂混乱,奋力杀出重围,向着合肥方向亡命奔逃。
身后,是石亭隘口那如同修罗地狱般的战场和乐进最后决绝的呐喊。
残兵败将,人困马乏,惶惶如丧家之犬。
丢盔弃甲,旗帜倒伏,这支曾经威震逍遥津的百战精锐,此刻只剩下狼狈与绝望。
马蹄声杂乱而沉重,士兵们相互搀扶,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和失去战友的悲恸。
他们不敢回头,只是本能地朝着那座代表着最后希望的坚城合肥,拼命奔逃。
好不容易奔至逍遥津渡口附近,此地水道纵横交错,河汊密布,茂密的芦苇丛在秋风中起伏,发出沙沙的声响,平添几分萧瑟与不祥。
张辽正欲派人寻找船只或浅滩渡河,忽听一声清越刺耳、撕裂空气的箭啸破空而来!
声音尖利得令人头皮发麻!
他多年征战练就的本能救了他!
几乎是凭着直觉,身体猛地向左侧一倾!
“嗤啦!”一声,一支雕翎狼牙箭贴着他肩甲最厚处险之又险地擦过,带起一溜火花,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最终深深钉入他身后一棵老槐树的树干,箭尾兀自剧烈地颤动,发出嗡嗡的余响!
“张文远!薛礼在此恭候多时了!”一声断喝如同平地惊雷,在空旷的渡口炸响!
只见前方唯一的通路——一座横跨小河的木桥桥头,一员白袍银甲、英姿勃发如天神的汉将,横握着一杆寒光闪闪的方天画戟,傲然立马!
正是神箭无双、勇冠三军的薛仁贵!
他面容冷峻,目光如电,牢牢锁定着张辽。
在他身后,数百精锐骑兵列成严整的冲击阵型,长矛如林,弓弩上弦,已彻底封死了通往合肥的最后道路!
阳光照在冰冷的甲胄上,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芒。
张辽环顾身边,仅存的数百残兵个个带伤,疲惫不堪,眼神涣散,连握紧兵器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再看看对面薛仁贵那严整的军阵和锐不可当的气势,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
一股悲凉与决绝涌上心头。他猛地一勒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
张辽虎目圆睁,仿佛要喷出火来,挺起血迹斑斑的月牙戟,戟尖直指薛仁贵,用尽全身力气发出震天的挑战:
“薛仁贵!可敢与某一战!!”声音嘶哑却充满了不屈的斗志。
他拍马直取薛仁贵,即使身陷绝境,也要以武人的方式,进行最后的抗争!
薛仁贵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更多的是冰冷的战意。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他清喝一声,毫无惧色,策动胯下神骏的白龙驹,如同一道银色闪电,迎向张辽!
二将在逍遥津畔,芦苇荡旁,展开了一场惨烈而悲壮的激斗!
戟影翻飞,寒光四射!
月牙戟与方天画戟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和耀眼的火花!
张辽虽勇,武艺绝伦,但连番恶战,气力已衰,铠甲多处破损,内衬的衣衫被汗水与血水浸透,座下战马也口吐白沫,显露出极度的疲态。
反观薛仁贵,却是养精蓄锐,以逸待劳,不仅戟法精妙绝伦,大开大阖间又蕴含着无穷变化,
更兼有神射之威名,让张辽在搏杀时不得不分心提防那随时可能袭来的冷箭,束手束脚。
战不十合,张辽一戟刺出,力道已显迟滞。
薛仁贵眼光何等毒辣,觑得一个破绽,手中方天画戟如毒龙出洞,猛地一绞一磕!
“铛啷!”
一声巨响,竟将张辽的月牙戟生生荡开,中门大开!
说时迟那时快,薛仁贵猿臂轻舒,于两马错镫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精准无比地抓住了张辽腰间勒甲丝绦,同时脚下猛踹马镫,借助马力,暴喝一声:
“过来!”
一股沛然莫御的大力传来!
张辽只觉身体一轻,竟被薛仁贵硬生生从马背上擒拿过来,重重地横按在了薛仁贵的马鞍之前!
一代名将,力竭被擒!
生擒张辽,汉军顿时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
军威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