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乐进被擒,合肥失去了最锋利的矛和最坚固的盾,仅凭他手中的兵力,面对携大胜之威、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的汉军,合肥的局势已危如累卵!
单靠合肥一城之力,绝难长久支撑。
他必须求援!必须立刻将这里的剧变和危局,禀报给国家中枢!
李典快步走下城楼,回到戒备森严的府衙。
他屏退左右,只留下最信任的书记官和一名心腹死士。
他亲自口述,书记官奋笔疾书:
“下官典,顿首百拜,泣血上禀丞相:
惊变骤生!
张辽、乐进,为阻汉寇鲸吞江东,趁孙权远遁、魏延分兵之机,率精锐南下奔袭庐江。
然此乃汉贼庞统、魏延所设之毒计!
我军于庐江城下识破埋伏,仓促后撤,途中于石亭隘口再中大将高长恭伏兵,死伤枕藉,精锐尽丧!
乐进将军力战断后,身负重伤,与张辽将军…皆力竭被擒!
现囚于庐江!
汉寇挟此大胜,气焰滔天,薛仁贵已押解张辽至合肥城下示威,虽暂退去,然其整合江东后,必挟倾国之兵复来!
合肥城虽经加固,然骤失大将,军心虽稳,然久守必失!
此地乃国之东门,一旦有失,则淮泗洞开,中原震动!
典自知罪重,未能劝阻文远,更无力救援,唯肝脑涂地,誓与合肥共存亡!
然念及社稷之重,不敢不言。
合肥存亡,在此一线!
恳请丞相火速发兵来援!
不论寿春、汝南之兵皆可,刻不容缓!
若有迟误,则东南半壁,恐非国家所有矣!
典泣血再拜,望眼欲穿!”
信写毕,李典亲自用火漆密封,盖上自己的印信。
他将密信郑重地交给那名心腹死士。
此人身材精干,是李典麾下最擅长潜行匿踪的好手。
“此信,关乎合肥存亡,关乎文远、文谦生死,更关乎国家东南大局!
务必亲手呈送至寿春守将手中,由其八百里加急直送丞相面前!”
李典盯着死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路上无论遇到什么,信在人在!信失…人亡!”
死士单膝跪地,双手接过密信,紧贴胸口藏好,沉声道:
“将军放心!属下万死,必达使命!”
说罢,身影融入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李典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
将希望寄托于援军,本身就是一场豪赌。
寿春距离尚可,但朝廷的反应速度、援军的兵力多寡、能否及时突破汉军可能的阻截都是未知数。
而他,必须用合肥这座孤城和全城军民的性命,为这场渺茫的等待,争取时间。
他转身,目光再次投向城外无边的黑暗,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合肥的夜,漫长而寒冷。
广陵城外,臧霸大营。
臧霸一身便甲,站在营帐门口,望着东南方向阴沉的天空。
他身材高大,面容粗犷,眼神中带着山贼出身的彪悍和多年割据养成的深沉。
他麾下的泰山兵精锐,本已集结完毕,准备从徐州南下,经广陵渡江,配合张辽在庐江方向的行动,从侧翼威胁汉军,甚至伺机进入江东分一杯羹。
然而,此刻他的大军却停在了广陵,按兵不动。
营中弥漫着一种压抑和观望的气氛。
一名风尘仆仆的探子被亲兵引入帐中,带来了最新的、也是石破天惊的消息:
“将军!庐江急报!
张辽、乐进二位将军…中了汉军埋伏,于石亭隘口大败!
所率精锐近乎全军覆没!
张将军、乐将军力战被擒!
现被押往庐江囚禁!
合肥李典闭城死守,汉军薛仁贵曾押张辽至城下示威,后已退去!”
帐内一片死寂。
臧霸的几位心腹部将皆面露震惊之色。
张辽、乐进!
那可是威震逍遥津、令江东小儿止啼的名将!竟然一战尽墨,双双被擒?!
这消息太过骇人。
臧霸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复杂。
震惊过后,一丝难以察觉庆幸。
他缓缓坐回主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
“张辽…竟败得如此之惨…”孙观喃喃道,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被擒了…”吴敦咂摸着嘴,眼神闪烁,“那合肥…岂不是危在旦夕?汉军下一步,必然全力攻合肥!或者…趁势席卷整个淮南?”
臧霸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张辽贪功冒进,轻敌中伏,致有此败,折损国家柱石,令人痛惜。”
他先定了调子,将责任归咎于张辽的冒进。
他话锋一转:“然,如今形势剧变。汉军新获大胜,士气如虹,更擒得张、乐二将,声威大震。
其下一步,要么全力围攻合肥,要么挟余威扫荡淮南,甚至可能转头来对付我们这支离得最近的‘援军’。”
他刻意强调了援军二字,带着一丝自嘲。
“我军本欲南下配合,如今张辽主力已失,我们再去,无异于以卵击石,自投罗网!”
孙观立刻接口道。
“不错!”吴敦也连忙附和,“将军,此时渡江,风险太大!
汉军气势正盛,庞统、魏延诡计多端,薛仁贵勇猛难当,连张辽都栽了…
我们犯不着去触这个霉头!
不如暂驻广陵,观望形势?”
臧霸微微颔首,这正是他心中所想。
他臧霸能有今日地位,靠的是审时度势和保存实力。
张辽的惨败,对他而言,固然是曹军的重大损失,但也意味着东南的权力格局将出现巨大的真空。
合肥若失,淮南震动,朝廷必然需要新的力量来稳定局面。
而手握重兵、驻扎在广陵这个关键位置的他,重要性将大大提升。
此时贸然南下,赢了功劳未必有多大,输了则可能赔上自己的老本。
“传令各营,”臧霸终于做出了决定,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加固营寨,深沟高垒,多派斥候,严密监视江对岸汉军动向及合肥战况。
没有我的命令,一兵一卒不得擅动!
同时,立刻八百里加急,将此间剧变及我军暂驻广陵观望之缘由,详细禀报丞相!”
“诺!”众将齐声应道。
臧霸的目光再次投向东南。
心思繁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