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崇祯用两声轻咳,打断了一下,“陈爱卿,你说祖大寿本不愿降,朕是相信的。‘或为诈降’四个字,就虚无缥缈了吧。你可有依据?”
“陛下恕罪,微臣没有。微臣只是以为,大凌河以八千石粮草,坚守了四个月,已经尽力了。
把祖大寿等叛将,打成大奸大恶之徒,牵连其家眷亲朋,亦于事无补。
不若反其道而行之,对锦州将士勉励一番,一来安定军心,二来让酋首疑神疑鬼,不敢重用大凌河降将……”
陈子履慢慢说着,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像小丑。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投降就是不够忠贞,反叛就是十恶不赦。
为一个叛将辩解,置死节之士于何地?
一个弄不好,被清流打入奸臣的行列,就太被动了。
所以必须提前说明,这么说是为了稳住祖大寿的旧部,影响对面的决策,类似于反间计。
至于是不是真的诈降,并不重要。
陈子履道:“无须大张旗鼓,只需告诉祖之旧部,朝廷不会牵连他们,允许他们戴罪立功。至于是不是诈降,让酋首自己去猜……”
“嗯?嗯……等会儿……说下去。”
崇祯感觉有点乱,不得不反复举手示意暂停,慢慢梳理里面的逻辑关系。
祖大寿叛降了,朝廷却不按叛降严惩,反而勉励他的旧部和亲眷。
陈子履知道祖大寿不是诈降,偏偏要暗示祖的旧部或是诈降,让对面觉得可能是诈降,说不定最后真降变诈降……
乱了,太乱了!!
崇祯梳理了好久,终于抓住了重点:
后金军粮草不济,后劲乏力,很难再打下去。
只要稳住军心,就能保住锦州。
保住锦州,祖大寿叛降的影响,就可以遏制在大凌河一城。
如果黄台吉疑神疑鬼,不敢重用祖大寿,或者把他砍了,那就是意外之喜。
想法还算新颖,就是有点不好操作。
因为自古以来,唯有死节之士,才能得到嘉奖,叛降者必须一棍子打死,否则谁还会死节呢?
还有,不把祖系旧部拆散,不把祖大弼等人严密监视起来,出了乱子,黑锅谁来背?
皇帝自己背,那不成天下第一大昏君了?
陈子履看出了这层顾虑,继续道:“鞑子不擅攻城,便始终是疥疮之患,难成气候。最可虑者,乃孔有德裹挟东江难民破登州,携铸炮匠师、炮手,浮海投敌。若鞑子学会铸造红衣大炮,则辽东坚城难以自守,为祸远甚于丢失大凌河。”
“什么,你说李、孔二贼会投鞑子?”
“微臣愚见,登州不失,他们投不了。登州若失,他们迟早要投。”
崇祯大吃一惊。
之前,还没有哪个臣子想过这一点呢。
仔细想想,不是没有可能。
现下东江镇叛者如云,连旅顺都在响应,假若登州失陷,孔贼夺了水师,他们除了投鞑子,能去哪呢?
要知道,登州距离旅顺,只有一日海程,逃起来太方便了。
就在这时,曹化淳小声提醒:“陛下,快子时了,要不明天再……”
“滚一边去……对了,让小厨房做点夜宵来……陈爱卿,你继续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