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喃喃自语了一句,吩咐手下去叮嘱通政司。
若看到陈子履的奏疏,必须一字不漏,第一时间抄了送来。
他本以为不会那么快,没想才到下午,便看到了一道惊雷。
陈子履御前奏对之后,马不停蹄就上了一道奏疏,为大凌河之败辩解。
大意是祖大寿叛降虽然可恶,坚守三个多月的功劳,耗光后金粮饷的功劳,却不应全部抹杀。
还有,包括祖大弼在内的锦州众将,未能救援大凌河有过,袭扰后金粮道有功,功过相抵,就不要严惩了。
总而言之,陈子履主张宽大处理,稳定军心,以现有的兵力,抵御后金。
只要锦州众将齐心协力,必能击退鞑子。
至于关内,则应急调天津总兵王洪、保定总兵刘国柱、通州总兵杨御蕃、蓟门总兵邓玘、登州总兵吴安邦、昌平总兵陈洪范、义勇总兵刘泽清等部,一同会剿山东叛军,火速平定,不令孔有德坐大。
这样的奏疏,自然引起群臣愤慨,两日之内,便有数名御史上疏驳斥。
痛骂陈子履为叛将说话,是邪门歪道,是为博幸进的狂言。
其中骂得最凶的人,莫过于四川道试御史路振飞。
路振飞倒没说陈子履奸佞,而是驳斥陈子履冒险,分不清轻重缓急。
现下后金大军膨胀到六万多人,锦州守军才数千,可以说岌岌可危。
这个时候,还提什么孔有德,应该考虑急调援军出关,在宁远一带重整防线。
否则锦州一降,辽东局势就不可收拾,就连山海关,乃至整个京畿都有危险。
辽东和山东,孰轻孰重都分不清,简直糊涂。
面对驳斥,陈子履立即予以回应,自请前往锦州抚军。
意思非常明确,我陈子履有信心安抚锦州众将,要是办不到,就死在那里。
这下子,谁也不能说他是奸佞,只好跟路振飞一样,骂陈子履太过冒险。
你陈子履在锦州死不足惜,可辽东几十万生民怎么办?
砍了你全家,也赔不了那么多人命。
为了和陈子履唱反调,本来反对招安孔有德的人,也开始转变态度,改为支持招抚。
毕竟和陈子履的方略比起来,招抚孔贼没那么离经叛道。
这个转变令陈子履目瞪口呆,也让他开始反省自己的策略。
朝堂上,为了反对而反对的人,实在太多了。
他的本意是稳住辽东,力剿山东。
结果,很多强硬派为了反对陈子履的冒进,连原则都忘记了。
陈子履一度有些自责,不过很快想通了。
辽东出现危局,朝廷难以三线作战(西北还在打仗),所谓的主抚山东派,本就会占上风,和自己的奏疏没太大关系。
就在这时,云南一道紧急军情传来,阿迷州土司普名声杀官造反,请求朝廷调兵平叛。
于是,招抚孔有德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淹没了陈子履的主张。
这种情况下,崇祯顶住了压力,命陈子履星夜赶往锦州抚军。
又晋升主剿派,职方司郎中余大成为山东巡抚,前往济南主持平叛。
不过陈子履列举的兵马,要时刻准备开赴北线,给不了余大成。
余大成只能靠山东本地兵马,有苦难言。
然而,兵部员外郎靠两千兵马,就能击败上万瑶匪,他这个兵部郎中坐拥整个山东,打不过八百叛军吗?
实在说不过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