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没完没了的“兄妹”“侯爷”字眼烦的头大,偏偏又被她古灵精怪的模样惹的嘴角上扬。
萧子途忍着笑意,神色淡淡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能满足的都会满足你。”
“好,镇北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林洛倾身向前,“三个要求,其一,天气这么热,侯爷先把铠甲卸了吧,该换药了。”
萧子途深深看着她。
“还有两个……”林洛高深莫测地说,“先留着,想到了再说。”
正在这时,江老先生端着刚出炉的汤药进来了。
“洛丫头,我说怎么今天军营里鸡飞狗跳的,原来是你来了,来来,快搭把手,烫死老夫了。”
林洛上前接碗药接过来,咕哝:“您老怎么骂人呢,只有鸡飞可没有狗跳,我属兔子不属狗。”
江老先生哈哈大笑起来,笑完目光看到萧子途,脸一绷:“我说侯爷,回营就立刻脱掉甲胄,这么热的天,伤口不化脓也要捂出痱子了。”
萧子途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脱铠甲,他手刚要抬起来,林洛放下药碗已走到他跟前,要服侍他脱卸铠甲。
别说林洛亲自服侍,就是一个什么小丫鬟,萧子途也从未经历过,当下手一僵便将林洛手抓住。
四目相视,萧子途一怔,又一秒松开。
林洛手一顿,而后继续给他脱铠甲,似乎在解释:“你劳累一日了,既已回营能好生养着便好生养着,免的牵扯到伤口。”
“这伤口啊,何止是牵扯,每日这么糟践身子,纵使服了仙丹,也不知何年月才能长好。”江老先生摇摇头。
“江老先生。”萧子途低喝了一句。
“老夫说说还不行了?”江老先生“哼”了一声,“趁着林姑娘在,好好说说你,我是劝不动你,让林姑娘劝你吧。”
萧子途:“……”
怎么江老先生也来裹乱,还嫌不够乱吗。
萧子途压下心绪,没再躲避,由着林洛服侍更衣。
铠甲脱卸后,正如林洛所猜,里衣已被伤口浸了一大片血渍,血渍汗渍混在一起,她轻轻掀开里衣,解下缠着的细布,伤口处血肉模糊一片。
换好药之后,江老先生又把萧子途扎了一身银针,而后对林洛甩下一句“你待会喂侯爷服药”,便出去了。
萧子途被扎的不得动弹,两只胳膊的穴位乃至虎口都扎着银扎,只能一脸赧然地任由林洛“奉旨”喂药。
不知道萧子途是何心境,反正林洛喂药喂的是非常开心。
短短这么一会时间她貌似也想通了,大大方方就当“兄妹”的相处,没什么不好。
上一世,她只能“眼观”,除了“守候”什么事也做不了,如今是个“实物”了,能为萧子途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颇为满足。
把汤药一滴不剩地喂完之后,她还贴心地给萧子途擦了嘴角。
萧子途局促地只能闭上眼睛,假意自己入睡了,实则心里五味杂陈,大概上战场也没这般难熬。
偏偏林洛上窜下跳地收拾屋子,在他眼皮底下不停地晃。
好容易林洛晃出去了,萧子途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绷紧的情绪一旦松懈下来,周身酸痛和疲倦潮水般涌来,他发愁地想,到底他该拿阿洛怎么办?
真正做到“老死不相往来”,他自己就先做不到。
可任由此般发展,二人之间不清不楚的,难免“越界”,他看到她的笑容便会心动,会心软,会后悔……
不知是汤药起了作用,还是近日太累了,林洛走了没多久,他便在一肚子愁苦中睡了过去。
待醒来之时,身上的银针已被撤下,一股香甜的味道直扑鼻息。
林洛简单地冲了个凉,洗掉一身沙尘,换了身干净衣裳,依然是“小公子”般的打扮,只是洗过的长发被她盘在头顶,盘了个不伦不类的“道髻”,她正吹着一碗鸡汤,那香味的味道便是从那碗里传过来的。
看见萧子途醒了,林洛端着碗到床榻:“给你熬的鸡汤,尝尝?”
萧子途起身,看到案几上还摆了几样小菜,那菜不用尝,他便知道不是军营中的伙食,而是出自林洛之手。
他曾经吃过林洛做的四五个月的饭,虽然当时看不见,可只要一闻便能辨认出。
林洛:“先喝碗鸡汤开开胃,而后好好吃顿饭,我问李简了,他说你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今夜有别的将军当值。”
萧子途在林洛目光注视下将那碗鸡汤一饮而尽。
两人面对面吃了一顿温馨的晚膳,静谧而美好的夜晚降临,一切都很美好,放下碗筷之时,萧子途迟疑良久,终是煞风景地开口道:“明早,你随红甲军一道返回禺州。”
林洛将碗盏收拾了送给门口的小卒,表情很是自然地说道:“我不回去啊。”
萧子途一愣:“胡闹!我太惯着你了吗?无法无天,这里是军营,岂能你想来便来不想走便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