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艰涩的沉默之后,房门有了细细簌簌的动静,南絮松了口气,忙将面上的焦急都褪了下去,换了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
房门轻轻开了一道缝隙,里面的主人却似乎全然没有让人进去的意思,双方只得僵持。
江礼开门的瞬间,心思几乎百转千回。他为南絮的话感到惊疑,同时心中又不自觉地浮现一丝近乎荒唐的期待。
她的真实身份?什么真实身份?难道说同他之前猜测得一般?
人死不能复生,这一点他自然是清楚的。但是世上真的会有这般除了样貌其余各处都如此相似的人吗?自从南絮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心中其实不止一次浮现过一个大胆的念头,南絮真的是南絮吗,或者说,南絮会不会就是时芍?
同样绝卓的琴艺,秀丽的笔迹,以及从极小细节处得见的率然气质。江礼将脑海中先前发现的端倪一一回顾了一遍,心中腾起的隐秘期待几乎将他击垮。
“你到底是谁?”江礼艰涩地开口问道,嗓音有些嘶哑。过度的深思令他有些心力憔悴,靠紧紧握住门框的力气才能令他留存几分神志。
南絮知道这是他已经松动了的意思,便也不急着接话,直接用力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刚进门,她就被眼前景象惊住,低低倒吸了口凉气。她还记得原先这间屋子的陈设摆放,处处体现着主人的风雅修谨,超凡脱俗。
而如今这风雅之地却已面目全非,颇有古韵的梨花小凳被东倒西歪扔在各处,养着花枝的花瓶成了一地碎瓦。江礼已经失魂落魄走回了房中,在一片狼藉间,他身上的颓唐气息几乎要与周遭的破败事物融为一体。
这哪是旧日那未温良恭俭让的翩翩君子。南絮忍不住嗟叹,他这般日日消沉下去,不多日便要积郁成疾,染上病症。
她只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江礼如今一落千丈,她总想照顾着些他的情绪,这周围环境恶劣,在其中住着,情绪只会越来越坏。
这么想着,南絮动作了起来。她原先在寺中谋生之时锻练出了如今还算麻利的手脚,三两下功夫将地上的碎瓷片收拾了起来,又将满地的杂物归了位,屋内总算开阔了许多,有了些从前的模样。
在这期间,江礼似乎多次开口想说些什么,但是犹疑许久却又咽了下去。
南絮便也索性装作没察觉的样子,将屋内快要油尽灯枯的绿植搬到了阳光底下,又顺路去厨房挑拣了些还算新鲜的食材做了桌小菜。
等料理好这一切,她终于停下了手脚,静静坐在了江礼对面。
小菜摆了许久,热气已经消散,南絮皱了皱眉头,看着对面之人颓唐低头的模样,加重了语气:“你若不吃,便别想让我告诉你我的身份。”
听到这话,对面才终于有了动静,方才提起筷子却又再次停住:“你到底是何人?”
南絮用手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催促道:“只要你好好的活下去,我便告诉你我是谁。”
她的神色不同往日的冷淡或柔和,而是有种令人不容置疑的坚定。
江礼抬头看她,正好望到她眼中情绪,心中微微一动,已经干涸的心中破开一线裂缝,灼热的情感在里面争先恐后,就要一涌而出。
他干涩着眼挣扎了许久,才将胸中热烈的情绪压下,艰难地回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