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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几个谋士都认定了王守仁是个空谈之辈,宁王也就把他扔下不提了。

李士实又说:“老夫离京前结纳了锦衣卫指挥使钱宁,这次阎顺跑到京师告状,钱宁给咱们帮了大忙,我看咱们得谢谢人家才是。”

朱宸濠点点头:“老先生说得对,我看火候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加把劲,先把钱宁拉过来再说。”

唐寅也点头笑道:“钱宁这个人权倾朝野,又贪又蠢,这样的人是一定要拉过来的。在这上头老子说的话倒用得上,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王爷自己说说,您府上什么东西有余,您手里什么东西不足?”

朱宸濠皱起眉头想了半天,没有答案,笑着说:“唐先生别跟本王打哑谜了,有话就明说吧。”

眼看宁王这个人心思迟缓,处事犹疑,唐寅心里暗暗摇头。可宁王是他的主子,现在宁王让他直说,再绕弯子也没意思了:“江西都司虽然投了王爷,目前不敢挑明;凌十一、吴十三这帮水贼上不了席面。所以王爷眼下最缺的就是一支王府卫队。以前王府里有一支两万人的卫队,天顺年间被皇上改为南昌左卫,要是能把这两万人马搞到手,整个南昌、半个江西都攥在王爷手心里了。”

到这时候朱宸濠总算听明白了:“唐先生是让本王拿银子把王府卫队买回来?”

唐寅笑道:“王爷高见。以在下估计,给钱宁送五万两银子去,这事儿应该能办成。”

五万两雪花白银可不是个小数目!朱宸濠轻轻吸了口气:“要这么多银子?”

唐伯虎看了宁王一眼,摇摇头:“在下又想了想,五万两银子还是少!王爷干脆给钱宁送十万两银子吧。”

一听这话朱宸濠更紧张了:“怎么要十万两?用得了这么多吗?”

常言说“办大事者不拘小节”,可朱宸濠这个人每每在这些小事情上看不开,居然说出这种不成气候的窝囊话来,唐寅心里十分懊恼,冷笑一声:“王爷既然问出这样的话来,我看非得送给钱宁十五万两银子不可了……”

朱宸濠是个大贵人,从小颐指气使惯了,眼下唐伯虎弄这个调调儿可让他有点儿受不了,不由得提高了嗓门儿:“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宁王急了,唐寅却一点儿也不急,端过茶碗喝了一口,慢慢放回桌上:“王爷读过《吴子兵法》吧?‘兵战之场,立尸之地,必死则生,幸生则死。其善将者,如坐漏船之中,伏烧屋之下,使智者不及谋,勇者不及怒,受敌可也。故曰: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生于狐疑。’眼下王爷就犯了犹疑不决的毛病。既然有病,就得早治,不然会把性命断送了。所以王爷每犹豫一次,唐某这里就给王爷多加五万两银子,直到王爷自己醒悟过来,或者一拍桌子,立刻让姓唐的滚蛋。”说完这些话撇着嘴角,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朱宸濠。

朱宸濠又发了一会儿愣,忽然双掌一拍高声叫道:“唐先生说得对!要成大事,就不能拘泥小节!好,就依先生的意思,本王这就给钱宁送十五万两银子去!只要能拿回王府卫队,就是花再多的银子也值。”说到这儿又想起来,冲唐寅拱拱手,笑着说,“不愧是江南第一才子,有先生在,本王何愁大事不成!”

其实唐寅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眼看朱宸濠心胸狭窄,怎么也看不到要紧的地方,一心只在“银子”上打转,唐寅不禁有点儿泄气。可到这时候他也不好再往下说了,只能斜过眼去瞟着李士实。

宁王头脑简单,领会不到要紧之处,没办法,李士实只好在一旁笑道:“王爷先不忙高兴,其实你还没弄明白唐先生话里的意思。十五万两雪花纹银只买一支卫队,这就太贵啦。卫队值五万两银子,人心值十万两,可这十五万两银子,就要买下别人的命了。只要收了这十五万两银子,钱宁就成了宁府养在京师的奴才了。”

到这时候宁王到底弄明白了李士实话里的意思,也笑了起来:“要真能把钱宁整个买下来,十五万两银子也值了。老先生看谁去送这笔银子合适呢?”

李士实站起身来:“这事我去最好,王爷把银子备妥,老夫这就动身。”